左臂像是被烙铁贴着烧，程知遥膝盖一软，整个人砸在地上。她没倒下，右腿撑住身体，登山靴后跟狠狠磕在岩壁上，骨头震得发麻。
这一撞让她脑子清醒了一瞬。
她立刻把小朵往身后推，撞进墙角的死角里。激光炮横在身前，枪口对准那团白雾里的影子。雾气还在扩散，但那个类人生物没动，只是头抬起来了。
“仓仔！”她压着嗓子喊，“切断和娃娃的能量链，全功率扫它左边！”
肩头一抖，像素小熊闪出两个字：“疯了？”
“执行命令！不然我把你塞进微波炉热三分钟！”
仓仔哼了一声，画面断断续续拼出来。异形的左半身结构在眼前跳动，肩部有个能量点特别亮，比胸口那块晶簇还密集，脉动频率快了至少两倍。
“看到了。”她说，“不是主核，是核心。”
话音刚落，布娃娃突然发出电子音：“能源不足……系统即将关闭……”
红光开始闪烁，越来越慢。
程知遥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星空吊坠，直接拍在娃娃背部接口上。金属碰金属，火花蹦了一下。
“借你点电，别装死。”
三秒后，娃娃猛地一震，声音变了：“权限解锁……识别协议启动……目标非纯种影噬，系初代融合体。”
她眼睛一眯。
“说人话。”
“该个体为人类与异形原始形态的初次结合产物，意识未完全剥离，仍保留部分宿主记忆数据。”
她盯着那个灰白面孔的生物。它的眼睛是机械的，正缓缓转动，锁定了她。
娃娃接着说：“扫描左肩区域，发现次级晶簇，内部检测到生命信号残留——匹配度98.6%，为第二卷失踪的城防队长赵清河。”
程知遥呼吸一顿。
赵清河？那个在冰川崩塌前最后一刻还在指挥疏散的人？
她记得档案照片——方脸，浓眉，左眉骨有道疤。
现在那张脸，正冻结在异形左肩的晶簇里，五官扭曲，嘴巴微张，像是在喊什么。
“它把他关在里面？”她低声问。
“不是关。”仓仔插嘴，“是融合失败后的意识囚禁。晶簇成了记忆回放器，他一直在重复死亡那一刻。”
她握紧了激光炮。
异形这时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像生锈的机器。双臂展开，胸口和左肩的晶簇同时亮起，频率逐渐同步。
空气开始波动。
眼前一闪，画面跳了出来——风雪中的了望塔，警报声嘶鸣，一个穿着防寒服的男人在吼：“所有人撤！反应堆要炸了！”
是赵清河。
下一秒，他又出现在控制室，手按在自毁按钮上，脸上全是血。再一晃，他在隧道尽头回头，看见崩塌的冰墙砸下来……
记忆碎片不断闪现，全是他的最后时刻。
程知遥脑袋嗡的一声，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也被拉进去，像是要跟着一起重演那场死亡。
“不行……”她咬牙，“这不是战斗，是洗脑。”
她伸手摸向眼镜，一把扯下发带，镜片翻到头顶。这个动作让她清醒了些。
然后她对着空气大吼：“仓仔！播放上次囤货失败的吐槽录音！最大音量！”
“警告！”仓仔尖叫，“这会耗掉我最后15%能量！”
“放不放？”
“……放！”
下一秒，机械合成音炸响：
“宿主此举堪比拿泡面调料治癌症！你以为囤十箱辣条就能挡住陨石撞击？你脑子里是不是住着一只只会吃屎的仓鼠？决策智商负增长，建议立即停止呼吸以节省氧气！”
足足十秒的毒舌轰炸，像一桶冰水浇在头上。
幻象断了。
程知遥喘着气，耳朵嗡嗡响，但脑子清楚了。
她盯着异形左肩的晶簇，低声道：“那不是弱点……是牢笼。”
如果打碎它，也许能释放里面的人。
可万一，也释放了异形的全部力量呢？
她不敢赌。
但必须动手。
激光炮切换到脉冲穿刺模式，能量条从41%往下掉。枪管发热，她用战术手套垫着握紧。
异形已经完全站直，机械眼锁定她，胸口晶簇发出低频震动，像是在召唤什么。
她没等它先动。
手指扣下扳机。
“啪！”
一道细长的蓝光射出，精准命中左肩晶簇边缘。
晶簇裂开一道缝。
里面的脸猛地扭曲，眼球一颤，仿佛感受到了疼痛。
异形发出一声嘶吼，不是喉咙发出的声音，更像是金属摩擦的尖鸣。整个身体剧烈晃动，胸口晶簇光芒暴涨。
程知遥被震退两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打中了！”仓仔喊，“但它的共振场在增强！快补一枪！”
她重新站稳，再次瞄准。
可就在这时，左臂疤痕又烫起来，比刚才更狠，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
她低头一看，疤痕表面泛起微弱蓝光，和晶簇的颜色一模一样。
“你别告诉我……”她喃喃，“我也被连上了？”
异形的动作停了。
它缓缓转头，机械眼对准她的左臂。
晶簇的光，也开始同步闪烁。
“警告！”仓仔声音发抖，“宿主神经信号正在被反向读取！它在试图建立双向连接！”
程知遥猛地甩手，把激光炮换到左手，右手直接拍在疤痕上，用力按压。
疼，但能控制。
“我不认识你。”她盯着异形的眼睛，“但我不会让你进我的脑子。”
她再次扣动扳机。
第二道脉冲光击中晶簇裂缝。
“咔——”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晶簇裂成两半。
里面那张脸瞬间模糊，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然后，消失了。
异形全身一僵，胸口晶簇的光忽明忽暗。它抬起手，像是想去捂左肩，但动作卡住，像程序出了错。
程知遥没放松。
她知道，还没结束。
果然，几秒后，异形的手慢慢放下，机械眼转向她，目光更冷。
它开始往前走。
一步，两步。
每走一步，胸口晶簇就亮一分。
她后退，枪口始终对准它。
小朵还在墙角，呼吸声微弱。仓库扩容区临时撑了个屏障，把她护在里面。
布娃娃躺在地上，红光彻底熄灭，接口焦黑。
仓仔蜷在她肩上，光点微闪，像是随时会灭。
异形走到离她五米的地方，停下了。
它举起右手，掌心朝上。
然后，胸口晶簇突然射出一道光，打在地面上。
沙粒被推开，露出一块金属板。
上面刻着一行字：**序列号：07-Δ**
程知遥瞳孔一缩。
这是“拾光计划”早期实验体的编号格式。
她记得，在母亲的日志残页里见过。
异形指着那行字，机械眼眨了一下。
接着，它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她左臂的疤痕。
动作很慢，但意思很清楚。
它在说：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