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遥的手还捏着那块芯片，指节发白。祭坛的震动慢慢停了，蓝光也不再抽搐，可她一点不敢放松。刚才那些话还在脑子里转——姜明川他爸是基因源体，初代穿越者不是失败，是被清除的。她刚想把芯片塞进仓库，手腕上的磁核矿石突然自己飘了起来。
它在抖，频率越来越高，像被人按了快进键。
“啥情况？”她低声问。
仓仔从她肩头弹出来，像素小熊贴着耳根转了一圈：“警告！检测到外部高频锁定信号！来源……东南方向高台！”
她猛地抬头。
一道红光劈下来，正中矿石。光像锁链一样缠上去，发出滋啦的电流声。远处废墟上站着一个人，风把他的大衣吹得乱晃。是姜明川。他左眼的机械义眼正在飞速旋转，红光就是从那儿射出来的。
“我靠。”她手一抖，差点把芯片甩出去，“这玩意儿还能远程打卡？”
“不只是打卡。”仓仔声音变紧，“他在扫描矿石里的坐标数据，信号已经上传了！目标节点未知！”
她咬牙，把芯片往背包里一塞，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切割器。但现在动手太晚了，对方根本不在近身范围，打不着。她盯着那道红光，脑子飞转。
母鱼怪的尸体还在十米外，半埋在灰土里，神经束像电线一样露在外面。她记得之前矿石和它的神经系统有过共鸣，能干扰追踪信号。
她没多想，抬手就把矿石甩了出去。石头划了个弧，正好掉进鱼怪胸口的空腔。
红光立刻跟着偏移，死死钉在尸体上。
地面开始震。不是刚才那种余波式的晃动，而是有节奏地开裂，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底下钻出来。一道垂直的口子在祭坛东侧缓缓张开，边缘泛着紫黑色的光。里面没有实体，只有扭曲的光影，像是信号不良的老电视。
然后，姜明川的声音出来了。
“你以为能藏住时空坐标？”
声音不像平时那样带点嘲讽，也没情绪起伏，冷得像自动播报。
她站在原地没动，斗篷被风吹得啪啪响。
“你早就知道我是备份？”她直接问。
“你知道的从来就不够多。”那声音说，“但你现在做的事，已经超过许可范围了。”
她冷笑：“所以你是来收编我的？还是来删档的？”
光影扭动了一下，没回答。红光还在扫鱼怪尸体，但频率慢了下来，像是在确认什么。
她悄悄把手伸进背包，摸到一瓶酸性防腐剂。只要等红光一弱，她就泼上去干扰信号。但她手指刚碰到瓶口，红光突然转向她。
光束擦过她左臂。
皮肤瞬间发烫，像被烙铁碰了一下。疤痕处一闪一闪，冒出几行乱码似的数据流，又马上消失。
“操！”她往后退半步，用斗篷把手臂盖住。
“有扫描残留！”仓仔叫起来，“加密脉冲回传成功！对方拿到了标记信息！”
“标记？”她压低声音，“不是要抢东西？”
“不是。”仓仔顿了顿，“他是想让你带着信号走，然后顺着藤摸瓜。”
她明白了。对方不急着动手，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活信标。只要她下一步去哪，对方都能知道。
那她就不能按常理出牌。
她慢慢蹲下，假装检查背包，实际上把备用切割器挪到了右手。然后一脚踹向鱼怪尸体。
尸体滚进裂隙边缘，还没完全掉下去，裂口突然收缩。紫黑光芒一闪，彻底闭合。红光也断了。
四周安静下来。
风卷着灰扑在脸上，她没抬手挡。
“走了？”她问。
“追踪中断。”仓仔说，“但那个加密脉冲……我需要时间解析。建议下次遇到同类信号，先静音我。”
她挑眉：“你怕被黑？”
“我不是怕。”仓仔声音有点虚，“我是担心你连系统都保不住。”
她没笑，把防腐剂瓶子放进仓库，顺手把吊坠往衣领里塞了塞。刚才那一扫让她后背发凉。姜明川不止知道真相，他还掌握着某种权限。他能调动义眼远程锁定，能打开时空裂隙传递信息，甚至能扫描她的身体数据。
这已经不是“亦敌亦友”了。
这是掌控。
她低头看背包，磁核矿石虽然扔了，但矿粉还沾在内衬上。她抽出一块布开始擦，动作很慢，一边擦一边想。
如果她是信标，那就得让信号失真。
如果对方想顺着她找坐标，她就得造个假路线。
她把擦下来的矿粉倒在掌心，分成两份。一份塞进仓库隔离舱，另一份揉进鞋底。然后从包里翻出一件旧工装裤，套在现在的裤子外面。
“你要干嘛？”仓仔问。
“进货。”她说，“去城防控制圈。”
“现在？那边已经开始封锁了。”
“就是因为封锁，才要去。”她拉上冲锋衣拉链，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塔楼轮廓，“他们以为我会躲，我就偏要往前凑。”
她把切割器别回腰间，迈步往前走。左臂的疤痕还在微微发烫，但她没管。
走了十几步，她忽然停下。
“喂。”
“嗯？”
“如果姜明川真是幕后的人……”
她顿了顿，没说完。
仓仔也没接话。
风里传来一声短促的警笛，很远，但确实在靠近。
她转身，最后看了一眼祭坛。那里只剩一个焦黑的坑，和几块碎石。
她抬起脚，鞋底碾过一堆矿渣，粉末散开，像一条断断续续的线。
往前走了五步，她忽然弯腰，把登山靴侧面的磁力模块调到最大吸附模式。
地面的小金属屑立刻粘了上去。
她直起身，继续走。
远处塔楼的探照灯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