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容器安静地浮在她掌心上方,金属外壳温热。程知遥右手还抓着它,左手机械臂轻微发颤。终端已经收回仓库,数据同步完成的震动还在指尖残留。
她刚想喘口气。
容器突然一抖。
不是震动,是抽搐,像心脏骤停前的最后跳动。
“什么情况?”她猛地收紧手指。
缝隙里渗出冰蓝色黏液,顺着外壁往下流,落地瞬间凝成尖刺状的触须,朝她脸扑来!
她向后仰头,右腿用力蹬地滑退半米,但左肩还是被擦到。一股寒意直钻骨髓,耳边响起密集的嗡鸣声,像是有人贴着耳朵敲铁盆。
“精神共振……操!”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咙,脑子清醒了一瞬。
那几根触须在空中停顿,扭曲着转向她,速度更快。
“仓仔!声波反制协议启动!现在!”她吼出这句话,嗓子撕裂般疼。
肩上的像素小熊猛地一震,屏幕闪出乱码,接着发出一段刺耳杂音——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失败时的噪音,夹杂着几句破音的《恋爱循环》副歌。
触须动作一顿,节奏被打乱。
三秒。
够了。
程知遥单手把火种容器塞进仓库,腾出两只手抓住链锯斧柄。斧头插在雪地里,刚才战斗后随手插的,现在成了唯一武器。
她拔出来的时候,斧刃上的“给丫爷死”刻痕沾了血,红得发黑。
触须再次扑来。
她横斧格挡,冰质肢体撞上金属,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一根断须掉在地上,还在扭动。
“再来啊!”她低吼,“就这?”
话没说完,地面裂开。
更多的触须从冰缝钻出,不是随机攻击,而是有组织地围拢,形成一个圆环,把她和容器所在的位置圈在中心。
空气中泛起波纹。
那些触须开始融合,像融化的蜡油汇成一团,逐渐塑形——是个女人的轮廓,模糊,半透明,却带着压迫感。
程知遥握紧斧头,呼吸放慢。
然后,一个人影冲进了圈内。
乌雅。
她穿着白狐皮袍,手持骨杖,一头银发在风中扬起。她站在程知遥面前,背对着她,面对那团异形。
“让开!”程知遥喊。
乌雅没动。
下一秒,她的头发开始变灰,一缕一缕脱落,露出头皮下流动的暗紫色脉络。皮肤龟裂,裂口处浮现出类鳞片结构,边缘泛着金属光泽。
“你早就不是人类了。”她说,声音沙哑,“我是它们沉睡的容器。”
程知遥僵住。
“你说什么?”
乌雅没回头。她举起骨杖,对准自己左眼。
“别——!”
太快了。
骨杖刺入眼眶,鲜血喷出,却没有落下。血滴在空中化作淡绿色极光,迅速扩散成一道弧形屏障,把所有触须逼退数米。
那团女性轮廓发出一声尖啸,像是无数人同时尖叫。
程知遥踉跄后退,机械臂突然嗡地一声重启,动力恢复。
“你骗我?”她盯着乌雅的背影,声音发抖,“还是救我?”
乌雅的身体开始发光,皮下的紫脉越来越亮,像是内部有岩浆在涌动。她的嘴唇动了动,说了句什么,但声音被极光屏障隔绝。
程知遥听不清。
但她看懂了唇语。
——**圣女,该醒了。**
“放屁!”她怒吼,“谁要当你的圣女!”
可她没逃。
她抓起链锯斧,往前一步。
那团异形轮廓再次凝聚,这次更清晰了。它张嘴,发出的声音却是乌雅的。
“留下来……成为新的宿主……你很合适……”
程知遥手臂一抖。
幻觉来了。
她看到小时候的自己,蹲在出租屋门口等妈妈回家。门开了,妈妈笑着蹲下来抱她:“遥遥,今天考试怎么样?”
她差点伸手。
“闭嘴!”她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疼,“我现在谁都不信,除了我自己!”
幻象碎了。
她抬头,盯着那团轮廓,举起链锯斧。
“仓仔!把斧头变成吉他!现在!”
小熊屏幕闪了一下,显示一行字:【指令识别错误。检测到‘吉他’关键词,启动娱乐模式附属功能——高频震荡声波发射器转化程序。】
斧头嗡鸣。
锯齿开始高速震动,发出刺耳鸣叫。
“行吧,凑合用!”她按下扳机。
一道音爆横扫而出,空气被撕裂,雪地炸开一条沟壑,直击光茧。
异形轮廓剧烈扭曲,像玻璃遇高温,出现裂痕。
“不——!”它尖叫,声音变成十几种重叠的人声。
裂痕扩大。
轰!
整团光茧炸开,碎片如冰晶四溅,落地即化。
那枚由乌雅血肉与极光凝结的核心缓缓收缩,最终化作一枚拳头大小的晶簇,悬浮在环形坑中央,微微旋转。
乌雅的身体慢慢倒下。
程知遥冲上前,接住她。
皮袍下的身体轻得不像活人。鳞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焦黑的组织。她左眼空洞,骨杖还插在里面。
“你到底是谁?”程知遥声音压得很低。
乌雅嘴唇动了动。
“我不是祭司……我是第一个……被选中的容器……七年前,时空锚点坠落,异形母体植入我体内……我一直……压制它……”
她咳出一口黑血。
“但我撑不住了……你来了……你是变量……你能打破循环……”
“所以你把我认作圣女,是想让我接手?”程知遥冷笑,“拿命换命的游戏,玩得挺熟啊。”
乌雅摇头。
“不是接手……是终结……只有携带密钥的人,才能摧毁母体核心……而我……必须先封印它的意识……”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下程知遥的脸。
“别信任何人……包括……过去的自己……”
手落下。
身体开始发光,越来越亮,最后化作无数光粒,升向天空,融入那枚晶簇。
风停了。
雪也停了。
环形坑里只剩程知遥一个人。
她跪在地上,怀里抱着骨杖,右手还握着那把变过形态的链锯斧。斧头已经恢复原样,但锯齿边缘残留着高频震动后的焦痕。
火种容器在仓库里安静躺着。
晶簇浮在空中,缓慢旋转,表面映出她狼狈的脸。
她抬头看它。
一滴血从额头划下来,流过眉骨,落在睫毛上,没擦。
她记得乌雅最后说的话。
——**圣女,该醒了。**
她扯了扯嘴角。
“醒个屁。我才不想当什么圣女。”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机械臂发出轻微摩擦声。
晶簇不动。
她也不动。
五秒后,她抬起左手,把骨杖插进雪地。
右手举起链锯斧,对准晶簇。
“既然没人告诉我怎么走,”
她低声说,
“那我就自己砍条路出来。”
斧头高举,锯齿对准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