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指尖滴在雪地上，一滴接一滴。程知遥没动，盯着北方风雪里的废弃观测站轮廓。她的左手还在流血，冰壳裂开的地方又冻上了，像一层脏玻璃裹着肉。
她把链锯斧换到左手里，右手活动了三根能动的手指，慢慢往前走。
每一步都疼。右腿骨折的地方被临时固定过，现在像是有钉子在里面来回刮。但她没停。刚才那块芯片的事不能拖，观星庭的人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必须赶在他们反应过来前拿到火种容器。
观测站底下就是火脉深井入口，三年前陈铁给的坐标终点。也是收容体007家属转移点。
她踩进井口塌陷的裂缝，顺着岩壁滑下去。温度骤降，呼吸立刻结霜。仓仔的声音从脑子里蹦出来：【宿主当前环境温度-47c，建议启动热循环系统。】
“你闭嘴。”她说，“我现在没空听你念说明书。”
【检测到目标物品‘火种容器’位于前方岩缝，距离12米。】仓仔继续报，“但能量读数异常，建议——”
“建议个头。”她咬牙往前挪，“再废话我就把你关机三天。”
岩缝窄得只能侧身进去。她贴着墙走，机械义肢发出咔哒声。越靠近容器，左臂接口就越冷，像是有根针往骨头里钻。
她看到那个银灰色的盒子了，嵌在石壁上，表面结满冰晶。她伸手去够。
就在指尖碰到金属的瞬间，机械义肢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嗡鸣声从手臂内部传来，越来越刺耳。
“什么情况？”她想抽手，但动不了。
冰层从接触点炸开，蛛网一样爬满岩壁。裂痕深处，伸出一条半透明的触须，泛着幽蓝冷光，缠上她的脚踝。
“操！”她猛甩腿，可那东西黏得像胶水。
第二条、第三条接连冒出，顺着小腿往上爬。寒意直接冲进神经，她脑子一懵，差点跪下。
【警告！检测到高维生物活性反应！非自然结晶化进程启动！】仓仔尖叫起来，【这不是普通冰，是活的！】
“废话！”她用肩膀狠狠撞向容器基座，哐的一声，盒子松了一点。
她趁机抽出热熔刀，反手插进缠住大腿的触须缝隙。高温让那东西缩了一下，断开一段，可马上又有新的从裂缝里涌出来。
“再来！”她把刀插得更深，又割断一条。
但越来越多。已经爬到腰了。
【预囤预警！】仓仔屏幕突然弹出红色倒计时，【3分钟内囤液氮x5罐！否则宿主将被完全同化！任务失败后果：冻结死亡！】
“液氮？”她冷笑，“你当我是超市配送员？现在上哪进货？”
【系统提示：当前仓库无此物资。最近补给点距离108公里。】
“那你发布个屁！”
触须已经缠到胸口，冰凉滑腻，像蛇贴着皮肤游走。她呼吸变慢，意识开始发沉。
【建议……自毁……义肢……】仓仔声音断断续续，【切断连接源……或许能……延缓……】
“闭嘴。”她咬破舌尖，疼让她清醒了一瞬，“谁准你让我砍自己了？”
她猛地低头，用牙齿咬开背包扣，从里面摸出一块黑曜石——姜明川留下的任务遗物。石头一碰触机械义肢，接口处的冰立刻开始融化。
有效！
她把黑曜石按在手臂连接处，一边继续用热熔刀割触须。动作越来越慢，手指僵硬得几乎握不住刀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一个人影冲进来，披着白狐皮袍，头上戴着骨片毡帽。是乌雅。
她二话不说，举起牦牛骨杖，狠狠捅进自己左眼！
鲜血顺着符文往下流。她淡绿色的竖瞳突然亮起，强光扫过整个岩壁。
触须一碰到那道光，立刻冻结成脆晶，咔嚓咔嚓往下掉。
“以血为引！”乌雅声音嘶哑，“快！只有十秒！”
程知遥没犹豫。她甩开残余冰丝，一把拔出火种容器塞进背包。反手掏出三枚熔岩炸弹，嵌进岩缝最深的几处裂口。
遥控器按下。
轰——！
整片岩壁炸开，碎石飞溅。烟尘中，原本被封住的内层暴露出来，密密麻麻全是卵状囊泡，每一个都在微微搏动，里面黑影蠕动，像是有东西要破壳。
她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沫。左臂冰伤裂得更深了，血混着冰渣往外渗。
仓仔的屏幕布满裂纹，声音忽大忽小：【系……统……过……载……进入……低功耗……休眠……】
她抬手拍了下脑袋：“别死机，听见没有！”
没回应。
她转头看乌雅。女人倒在角落，左眼空洞，脸上全是血，嘴角也在溢血，却还抬着手，指向更深的洞穴方向。
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头一歪，昏过去了。
程知遥撑着地面站起来。右腿几乎使不上力，全靠左手撑着链锯斧。她背靠碎石堆，喘了几口气，从背包里摸出火种容器检查一遍，确认完好。
然后她抬头。
眼前是一片崩塌后的岩隙，头顶是断裂的管道和裸露的电缆。烟尘还没散尽，空气中飘着焦味和一种说不出的腥气。
那些卵囊还在动。一个接一个，节奏整齐，像是在呼吸。
她盯着看了几秒，忽然发现不对。
每个卵的搏动频率，和她吊坠的震动一致。
她摸出吊坠，果然在发烫。背面纹路正在闪，一闪一暗，和卵群的跳动同步。
“所以……”她低声说，“你们早就认识我了？”
她把吊坠塞回去，握紧链锯斧。斧刃上有血，也有冰屑。
远处传来低沉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岩层下面移动。
她没动，眼睛一直盯着最近的那个卵囊。
它的表面开始鼓起一块，像是里面有手在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