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遥站在焦土边缘，风卷着灰往她脸上拍。她没动，右手还攥着那截机械臂，指节发白。小朵背在她身上，呼吸贴着她的后颈，一下一下。
“仓仔。”她开口，声音干得像砂纸擦过铁皮，“能传了吗？”
肩头的小熊晃了晃，像素块组成的脸闪了几下：“精神频率不稳，落点模糊，能源消耗超标——三项条件全不达标，传送锁死。”
“那就给我凑够。”
她把机械臂贴到太阳穴，金属残片冰得她一颤。脑子里嗡地响起来，像是有电流在骨头里爬。这是陈铁最后留下的东西，里面还有他的生物信号，哪怕只剩一丝，也能当临时稳定器用。
“警告！强行模拟可能引发神经反噬！”仓仔叫。
“你闭嘴。”她说，“我现在就开始吐槽——这破系统连个自动校准都没有，真当自己是智能AI？”
话音刚落，耳边咔哒一声轻响。仓库界面弹了出来，绿光一闪。
成了。
她撕下冲锋衣内衬的一角，从裤袋摸出战术刀，在掌心划了一道。血顺着指尖流下来，她用血在布上写：去沙漠坐标。
字歪歪扭扭，像小学生作业。
“口令输入完成。”仓仔说，“启动紧急传送协议，倒计时三秒。”
蓝光从脚底升起来，缠上小腿，往上升。
程知遥抓紧背包带，另一只手护住背后的小朵。她能感觉到身体开始发轻，地面的震动被隔开一层，像是踩在泡沫上。
就在这时，仓仔突然炸了：“热源逼近！三百公里外高速移动，数量十七，含辐射兽体征！检测到异形孢子活性信号——是沙蜥！”
她猛地睁眼。
蓝光已经绕到胸口，传送正在进行中段。不能停，一停就崩。
“把小朵收进去！”她吼。
意念一动，小朵整个人被吸进仓库扩容区。恒温保护自动开启，监控画面显示孩子蜷在角落，怀里还抱着那个破布娃娃。
下一秒，地面裂了。
一道黑影从地下冲出，带着尖锐的金属啸叫。钻地锚直插而上，正中传送光柱中心。
轰！
能量炸开，蓝光四散，像被打碎的玻璃。程知遥被气浪掀飞，后背狠狠撞上一块扭曲的钢板。她闷哼一声，喉咙发甜。
“传送中断！能源反冲！”仓仔的声音断断续续，“系统进入低功耗模式……偏离原定坐标约87公里……重复，偏离87公里……”
她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左手刚用力，整条手臂就抽着疼。疤又裂了，血顺着袖管往下滴。
抬头看，沙地车扬着尘冲过来，车顶架着改装炮台。驾驶座上的男人皮肤泛青，瞳孔竖着，舌头探出来半米长，一甩就把挂在车边的钩子卷了回去。
是沙蜥。
他跳下车，鳞片在昏光下闪着油光。“小姑娘，”他咧嘴笑，牙尖发黑，“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好运。”
程知遥没理他，一把抽出腰后的激光炮，插进地面当拐杖撑住自己。她知道现在跑不了，只能拖时间等系统重启。
“你追我干嘛？”她喘了口气，“我又没抢你老婆。”
沙蜥冷笑：“你毁我据点，断我水源，还敢问为什么？”
“哦对，”她点点头，“那你水里掺孢子的事，我也没告发。”
沙蜥眼神一沉。
就在这时，仓仔突然震动了一下：“警告！仓库边缘检测到物理接触——”
程知遥猛地回头。
一头辐射兽扑在仓库外层，爪子抓着空间边界乱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是种变异狗，三条腿，眼睛长在头顶，嘴里滴着绿液。
“滚开！”她抬手就是一炮。
激光扫过，怪物脑袋炸开，尸体抽搐两下倒地。但这一击耗掉了最后一点储备能源，枪管发烫冒烟。
沙蜥趁机逼近，钻地锚横扫而来。
她侧身躲，左腿被擦中，整个人摔进沙堆。背包撞地，仓库接口咔地响了一声。
“接口松动！”仓仔报警，“若彻底断连，存储物品将永久丢失！”
她咬牙爬起，一手按住背包带，一手拔出战术刀。这时候不能慌，一慌就死。
沙蜥一步步走来，舌头舔过嘴角：“把你那个会发光的小熊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小熊？”程知遥冷笑，“你说仓仔？它最讨厌别人提这个称呼。”
她话音未落，突然抬手，把激光炮砸向沙蜥面门。
对方本能抬手挡，钻地锚偏了方向。
就是现在！
她扑向刚才掉落的军牌，抓起来贴在额头上。陈铁的信号还在，微弱但持续。她集中精神，对着仓库默念：
“我要去沙漠，不是为了逃命，是为了兑现承诺——这种事都不让干，你这系统还能叫金手指？”
吐槽完毕。
咔。
仓库界面重新亮起，虽然只有三分之一格能源，但至少通了。
“传送重连尝试中……”仓仔说，“预计恢复时间90秒。”
90秒。
她抬头看沙蜥，对方正捡起钻地锚，眼神阴狠。
“你撑不住的。”他说。
“我不需要撑那么久。”她抹了把脸上的灰，“只要比你快一步就行。”
她退到一块塌陷的混凝土后面，背靠着墙。右腿开始抖，失血太多。但她不敢坐下去，一坐下可能就起不来。
沙蜥挥手，剩下几辆沙地车围上来，车上跳下十几个沙匪，手里全是改装武器。
“活捉她。”沙蜥说，“我要亲自撬开那个仓库。”
程知遥深吸一口气，手摸进背包侧袋，握住那截机械臂。它还能放电，最多一次，够把人电晕那种。
够了。
她盯着逼近的人影，嘴唇动了动。
“小朵在里面还好吗？”
“生命体征稳定。”仓仔回，“但布娃娃有反应了。”
“什么反应？”
“它在震动，频率和系统波动同步……好像在……回应什么。”
她愣了零点一秒。
还没来得及细想，沙蜥已经冲到面前。
钻地锚直刺而来。
她侧身闪，同时把机械臂往对方胸口怼。电流炸开，沙蜥浑身一抽，倒退两步。
其他人立刻开火。
子弹打在混凝土上溅起火花。她缩着身子往前滚，滚到一辆翻倒的沙地车后面。车底漏油，地上一滩黑。
她摸出最后一颗闪光弹，拉环，扔出去。
强光爆开，惨叫四起。
她借机冲向空地，双手合十，对着仓库大喊：“老子现在就要传！再不给开我就把你设置成儿童锁模式信不信！”
这句话说完，耳边咔哒一声。
蓝光再次升起。
传送重启。
她刚松口气，地面忽然剧烈震动。
钻地锚从地下穿出，第三次直击光柱核心。
轰！
能量炸裂，冲击波把她推出十几米远。她撞进沙堆，耳朵嗡鸣，眼前发黑。
最后一刻，她听见仓仔在喊：“位置锁定失败……强制抛投启动……”
然后是小朵的声音，隔着仓库传来，很轻：
“别怕。”
布娃娃背部的星图标记闪了一下。
蓝光吞没了她。
风沙漫天。
黄褐色的天空下，一座巨大沙丘缓缓显形。顶部有道新鲜的撞击坑，边缘还在往下掉沙。
一个人影从坑底慢慢翻出来。
是程知遥。
她趴在地上，背包歪斜，左手死死抓着接口处。仓库还在，但表面有一道裂痕。
她抬起头，视线模糊。
远处，沙蜥站在高处，望着这边。他手里捏着一小块蓝色碎片，是从钻地锚上刮下来的。
他舔了舔，眼里闪过一丝光。
“原来是真的。”他说，“那玩意儿……能存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