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烧烤晚餐在江风和星光下结束,炭火的余温尚未散尽,空气中还残留着肉香与烟火气。时间悄然滑向晚上九点多,夜幕如一块厚重的黑丝绒,将盘江两岸紧紧包裹,只有营地灯和头灯的光芒,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倔强地撑起一小片属于人类的领域。
“差不多了。”王刚放下手中的水杯,目光投向那片漆黑如墨的水面,“窝子打了几个小时,如果底下有鱼,也该被引过来了。”
老陈早已按捺不住,尤其是握着那支崭新的“渔乐拾光·雷霆”,更是跃跃欲试:“刚哥,走起?我看这会儿风平浪静,正是大鱼靠边觅食的时候!”
“好!”王刚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走向自己的主钓位。李鹏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迅速检查了固定在三角架上的主机位和手持的辅助机位,调整参数,确保在微弱光线下也能捕捉到清晰的画面。王晶则默契地准备好抄网,放在两人中间触手可及的位置,自己也坐在一旁的钓箱上,随时准备策应。
为了增加仪式感和视频效果,李鹏端着摄像机,压低声音道:“刚哥,陈哥,我数一二三,你们同时抛竿入水,来个开场!”
王刚和老陈相视一笑,各自拿起挂好老坛发酵玉米的钓竿。饱满的玉米粒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带着发酵后特有的醇厚气味,这是对付大体型鲤鱼、青鱼的利器。
“一、二、三……抛!”
随着李鹏的口令,两人几乎同时发力。王刚动作沉稳流畅,手臂与腰身协调发力,铅坠带着线组“嗖”地一声破空而去,精准地落入几十米外的窝点中心,浮漂翻身、站立,红色的漂尾在黑暗中如同一个小小的灯塔。老陈的动作稍显生涩,但带着一股狠劲,线组也成功到位,浮漂稳稳立在离王刚不远的水域。
竿落,漂定。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之前烧烤时的谈笑风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专注与宁静。王刚半靠在钓椅上,身体放松,但眼神却如同最敏锐的雷达,牢牢锁定在自己那支浮漂上。江风掠过耳畔的声音,远处不知名虫豸的鸣叫,甚至自己均匀的呼吸和心跳声,在此刻都被无限放大。老陈也收敛了之前的激动,像一尊雕塑般坐在那里,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睛,显示着他正全神贯注。
李鹏的镜头缓缓移动,捕捉着这人与自然的完美融合。镜头里,是黑暗中凝固的身影,是水面下无声的等待,是那种将全部希望与耐心寄托于一线一漂之上的虔诚。
钓鱼的时间仿佛被施了魔法,总是在不经意间飞速流逝。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浮漂如同定海神针,除了随着微浪轻轻晃动,再无任何异常。
王晶已经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强打着精神。李鹏也换了几次电池,活动了一下举得发酸的手臂。唯有王刚和老陈,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当时针指向晚上十点四十分左右,就在一次看似寻常的微浪晃动之后,老陈那支浮漂,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动”了一下**!
这一下极其细微,若非全神贯注,根本无从发觉。但老陈的身体瞬间绷直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握紧,呼吸都为之屏住!
王刚也察觉到了身旁气氛的变化,眼角余光扫了过来。
紧接着,那支红色的漂尾,又**“点动”了第二下、第三下**!动作依旧轻微,仿佛水下有一个小心翼翼的家伙,正在用嘴唇试探着那颗诱人的玉米。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李鹏立刻将主机位镜头推近,对准老陈的浮漂,自己则手持辅助机位,缓缓靠近,准备捕捉扬竿的瞬间。
老陈紧紧盯着浮漂,身体前倾,右手已经虚握住了竿柄,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突然,那连续的点动停止了。浮漂安静了一两秒。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停顿之后,它开始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向下阴去!** 不是黑漂的迅猛,而是一种沉稳的、带着巨大吸力的“滑入”水中!
“中!”老陈心中狂吼!
他腰腹猛然发力,手臂如弹簧般向上扬起!竿尖瞬间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呜——嗡——!”
那支“渔乐拾光·雷霆”大物竿,在面对水下传来的巨大拉力时,发出了令人心醉的呻吟!竿身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弯曲下去,形成一弯饱满而惊心动魄的**大弯弓**!与此同时,鱼线切入水流,发出了钓鱼人耳中最美妙、最刺激的**“嘶嘶”** 切水声,尖锐而急促,仿佛死神的低语,又仿佛胜利的号角!
“中鱼了!大货!”老陈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他死死抱住鱼竿,感受着从竿尖传来的、一波强过一波的狂暴力量!
“我靠!真中了!”王晶瞬间睡意全无,一个箭步抄起巨大的抄网,冲到水边,眼睛死死盯着水面下那搅动暗流的黑影。
“稳住!陈哥稳住!别急着拉!”李鹏也激动得大喊,镜头紧紧跟随着老陈和他那弯成满月的钓竿,记录着这紧张刺激的搏斗过程。微弱的光线下,老陈因用力而涨红的脸、紧绷的手臂肌肉、以及那颤动的、仿佛随时可能断裂的鱼线,构成了一幅力量与技巧交织的绝美画面。
“这家伙……劲儿真大!”老陈咬着牙,身体微微后仰,充分利用竿子的腰力化解着水下的冲击。他不敢硬拽,只能小心翼翼地引导、消耗。那鱼几次试图冲向深水,都被他巧妙地侧竿顶了回来;几次猛地发力下潜,又被他及时扬竿化解。
搏斗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对于岸上的人而言,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水下的力道开始减弱。老陈看准时机,开始缓慢而稳定地收线。
随着鱼线一点点收回,一个巨大的阴影渐渐在水下浮现。
“看到了!看到了!是条大鲤鱼!”王晶激动地喊道,调整着抄网的角度。
在老陈最后一次沉稳的牵引下,一条金鳞赤尾、体型硕大的鲤鱼,无力地被牵到了岸边。王晶看准时机,精准而迅速地将抄网潜入水中,向前一递,再向上一抬!
**“哗啦!”**
水花四溅,一条肥硕健壮的鲤鱼成功入网!
“成功了!”老陈长舒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手臂一阵酸麻,但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却难以言表。
将鱼提上岸,在头灯下仔细打量。通体金黄的鳞片在光线下闪烁着光泽,尾巴带着一抹喜庆的红色,体型饱满,活力十足。
“漂亮!这大家伙,起码三斤多!”王刚上前,由衷地赞道,比自己钓到还开心。
老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地取下鱼钩,将鱼放入早已准备好的大鱼护中。他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手还有些微微颤抖,给王刚、李鹏、王晶每人散了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满脸都是满足和兴奋。
“这新竿子的手感,太给力了!”他摩挲着那支立下头功的“渔乐拾光·雷霆”,爱不释手,“这腰力,这回鱼的手感,没得说!刚才那几下冲撞,要是普通竿子,估计早就拔河切线了!”
小小的营地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这根新竿的“开光”之战,完美成功!
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老陈的窝子再次发威,他又钓起一条一斤多的鲤鱼,虽然个头不如第一条,但也足以让他心花怒放。
反观王刚这边,浮漂却如同焊死了一般,除了水浪推动,再无半点信号。他苦笑着摇摇头,开玩笑道:“陈哥,看来这盘江的鱼也欺生啊,认你这本地佬。咱俩挨这么近,用的饵都一样,我这愣是一口没有,光看你表演了。”
老陈嘿嘿直乐:“刚哥,说不定是大家伙还在后面,在准备给你惊喜呢!”
说笑归说笑,看看时间已近午夜,明天还要早起拍摄日出和清晨的鱼口,王刚决定保存体力,先行休息。
“晶子,你来接我这位子,过过瘾。”王刚对王晶说道,“窝子我一直续着,底下肯定有鱼,你守着。”
“好嘞,刚哥!你放心睡!”王晶早就手痒难耐,立刻接替了王刚的位置。
老陈也收拾钓具,准备回家:“刚哥,鹏子,晶子,那我先撤了,明天还得上班。祝你们明天爆护!”
“今天太感谢了,陈哥!路上小心!”几人将老陈送到小路口,目送着他的头灯光芒消失在林间。
王刚去帐篷休息,李鹏也收拾器材,准备稍作休整。而王晶,则独自坐在水边,就着营地灯的光芒,再次向窝点补了一些窝料。他看着那深邃的江水,眼神坚定。
“刚哥,你好好睡。今晚我守着,一定把窝子养得浓浓的,明天,看你表演!”他低声自语,然后稳稳地坐在钓箱上,如同一个忠诚的哨兵,融入了盘江的夜色之中。漫长的夜,对于钓鱼人来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