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困兽出闸与暗夜杀机
“黄sir，放我出去。”
林琛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压抑的审讯室里激起无声的涟漪。
黄志诚猛地抬起头，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你讲咩？放你出去？你知唔知而家外面几多人想你死？威哥刚‘自杀’，你一出呢度门，下一秒就可能横尸街头！”
“留喺度，同死有咩分别？”林琛反问，眼神冰冷而锐利，“威哥一死，所有线索断晒。我嘅证供变成废纸。警方保护？线人计划？黄sir，你仲觉得可行吗？”
他句句诛心，戳破了黄志诚最后一丝幻想。
黄志诚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威哥的死，是对警方程序最赤裸裸的嘲讽和践踏。他也清楚，总部那些大佬们现在想的绝不是继续深挖，而是如何尽快结案，平息事端。林琛这个“重要证人”，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但系…你出去，能做咩？”黄志诚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力。
“做我该做嘅事。”林琛站起身，镣铐哗啦作响，“用我嘅方法，揾出真相。或者，至少攞返啲利息。（拿回些利息）”
他盯着黄志诚：“你帮我，我可能还会记得你个人情。你唔帮我，我一样有办法出去，但到时，我就唔记得乜嘢叫合作了。”
软硬兼施，将选择权抛回给黄志诚。
黄志诚脸色变幻不定，内心激烈挣扎。他憎恶黑社会，渴望正义，但现实的残酷一次次击碎他的理想。现在，眼前这个年轻的古惑仔，似乎成了唯一还能搅动这潭死水的人。
是继续坚守可能毫无结果的程序正义，还是…放手一搏，默许一种更“江湖”的解决方式？
良久，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道：“…你想点样？”
“帮我制造一个意外。比如，拘留室管理疏忽，让我‘自己’走脱。”林琛早已想好方案，“所有责任，你推畀我。之后嘅事，与你无关。”
黄志诚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地点了下头：“…好。我俾你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后，我会签发全城通缉令。”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所能提供的最大限度的“帮助”。
“足够了。”林琛点头。
计划迅速制定。黄志诚以重新梳理案卷为由，调开了拘留室外的看守，并巧妙地破坏了门锁的某个小部件。
夜深人静时，林琛利用【格斗术精通】对力量的精细控制和【敏捷8】的灵活，轻易地弄开了那扇本就“有问题”的门，如同幽灵般溜出了看守森严的警局。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自由的味道，也弥漫着无尽杀机。
他站在阴影里，最后回望了一眼警局大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融入漆黑的巷道之中。
他现在不是警方的证人，也不是社团的四九仔。
他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终于出闸的困兽！
第一站，他需要装备，需要情报，需要一个临时的落脚点。
他不敢回慈云山街，那里肯定布满了各方眼线。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曾经给他提供过消息，后来被灭口的包打听。包老头虽然死了，但他那种灰色地带的营生，通常都会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据点，或许还留着些东西。
凭借记忆，他绕开所有主干道的监控，在迷宫般的后巷中穿行，来到了包打听生前居住的那片旧楼区。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如同壁虎般利用水管和窗台，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三楼，从一扇虚掩的透气窗钻了进去——这是包老头曾经醉酒后吹嘘过的“安全通道”。
屋里积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没人来过，并且被警方简单搜查过，翻得有些乱。但林琛凭借【危险感知】和细致的观察，很快在厨房一块松动的地砖下，找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是几沓现金（约莫两三万港币），几本伪造的护照和身份证，一把车钥匙，以及…一个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林琛收起现金和证件，拿起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号码，没有署名。
是包老头留下的最后一条线？还是陷阱？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街角的公用电话亭，投币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林琛准备挂断时，被接起了。那边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林琛沉默了几秒，压低声音：“包爷介绍嘅。”（包爷介绍的）
那边又沉默了片刻，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怪异声音响起：“要咩？”
“家伙。干净嘅。同埋…慈云山街火并之后，所有势力嘅动向，特别是飞牛同昌叔嘅。”林琛言简意赅。
“三万。明晚十点，旺角广东道1187号垃圾站，揾一个着橙色衫嘅清洁工。暗号：‘落雨收衫’。”对方报出价格和交易方式，然后直接挂断。
效率极高，充满地下世界的风格。
林琛放下电话，心中稍定。虽然昂贵，但至少有了武器和信息的来源。
接下来的一天，林琛如同隐藏在都市阴影里的幽灵。他用假证租了一间不需要登记的黑旅店，用现金购买了一些食物、衣物和简单的易容用品（帽子、眼镜）。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房间里，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
【格斗术精通】带来的不仅是战斗力，还有对身体的精准控制，伤口愈合速度似乎也比常人快些。
他复盘着所有线索：威哥的死，最大得益者是谁？谁能如此精准快速地灭口？谁能调动资源让总部的人来施压？
昌叔！飞牛！还有警队内的高层黑警！
他们的联盟因为威哥的死和可能的调查而变得脆弱，彼此之间定然猜忌横生！
这就是他的机会！
第二天晚上十点，林琛准时出现在旺角广东道的垃圾站。这里气味刺鼻，灯光昏暗。
一个穿着橙色清洁工背心、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正在慢吞吞地清理垃圾桶。
林琛走近，低声道：“落雨收衫。”
清洁工动作顿了一下，头也不抬，将一个沉重的黑色垃圾袋扔到他脚边，然后推着清洁车走远了。
林琛提起袋子，迅速离开。回到旅店打开，里面果然用油布包着一把保养良好的黑星手枪，两个压满子弹的弹夹，以及一份薄薄的文件。
他拿起文件快速浏览，眼神越来越冷。
文件上记录着：
- 飞牛在威哥死后，异常活跃，频繁接触社团叔父辈，似乎想趁机上位。
- 昌叔则深居简出，但名下几个账户有异常资金流动。
- 警队方面，内部调查科杨锦荣似乎受到某种阻力，调查进展缓慢。而之前那两位总部长官，其中一位与某位助理处长关系密切。
- 最后一条信息让林琛目光一凝：昨晚，有人看到飞牛的头马金毛强，私下见过…仍在住院的火山！
飞牛的人去见火山？一个被废掉的弃子？他想干什么？
林琛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突破口！火山虽然废了，但他跟了飞牛多年，很可能知道一些飞牛的秘密！飞牛派人去，要么是灭口，要么是…封口？或者试探？
必须立刻去医院！
他收起枪和文件，再次潜入夜色。
圣母医院住院部，夜深人静。
林琛利用【敏捷8】的身手，轻易避开了值班护士，如同狸猫般摸到了火山所在的单人病房外。
病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
林琛心中一凛，【危险感知】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里面有人！
他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向里望去。
只见病床上，火山浑身缠满绷带，脸色惨白地昏睡着。而病床旁，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正是飞牛的头马——金毛强！
金毛强手里没有武器，他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在查看火山的情况，又似乎在…对昏迷的火山低声说着什么！
林琛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火山，牛哥都唔想睼到你咁…但系你知得太多，又废咗，留喺度大家都难做…”
“你个老母同细妹，牛哥会帮你照顾好的…安心上路啦…”
金毛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丝残忍的意味！
他根本不是来探病！他是来让火山“安心上路”的！很可能是通过某种不易察觉的手段，制造意外死亡的假象！
林琛怒火瞬间冲顶！飞牛竟然狠毒至此，连跟了他多年、已经废掉的小弟都不放过！
就在金毛强说完，直起身，似乎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
林琛猛地推开门，如同鬼魅般闪了进去，手中的黑星手枪冰冷地抵住了金毛强的后脑！
“唔好动。”林琛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否则，我打爆你个头。”
金毛强身体瞬间僵直，高举双手，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声音颤抖：“边…边位大佬？系唔系有咩误会？”
“误会？”林琛冷笑，用枪口狠狠顶了他一下，“你头先同火山讲嘅嘢，我全部听到晒。飞牛想灭口？”
金毛强吓得魂飞魄散，他根本没料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唔…唔系…我只系…”
“我只问一次。”林琛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威哥点解死？系边个嘅命令？飞牛同昌叔，到底系咩关系？讲！”
强大的死亡威胁下，金毛强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我…我讲！威哥…威哥系昌叔下令做掉的！因为威哥想甩开昌叔自己食慈云山街，仲拎住昌叔啲黑材料！牛哥…牛哥只系执行者！所有事，都系昌叔背后指使！连…连差人那边，都系昌叔嘅人！”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昌叔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林琛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证据呢？有咩证据指证昌叔？”
“我…我唔知…牛哥可能知…但系…”金毛强语无伦次。
就在这时，病床上原本“昏迷”的火山，忽然发出极其微弱的呻吟，眼皮艰难地颤动了一下，似乎快要醒过来！
金毛强眼中瞬间闪过极度的惊恐！
林琛也心中一紧！
绝不能让他发现火山可能醒来！否则他宁死也不会再说！
林琛立刻施加压力，枪口再次用力：“但系咩？！”
“但系…牛哥书房…有个保险柜…”金毛强被死亡的恐惧淹没，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密码系…系昌叔生日…里面可能…可能有…”
话还没说完——
砰！
一声轻微的、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射击声突然从窗外响起！
噗！
金毛强的眉心瞬间出现一个血洞，眼睛瞪得极大，脸上还残留着极度惊恐的表情，身体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灭口！
又是灭口！
林琛反应极快，在金毛强中枪的瞬间就已猛地向侧方扑倒！
噗！噗！
又是两颗子弹精准地打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擦着他的身体飞过，打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弹孔！
有狙击手！在对面大楼！
林琛心脏狂跳，根本来不及思考，连续几个翻滚，躲到了病房承重墙的后面，避开了狙击手的射击角度。
他靠在墙上，大口喘气，看着地上金毛强还在汩汩冒血的尸体，又看向病床上似乎被枪声惊动、眉头皱得更紧的火山。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拿到关键信息！
昌叔！竟然连飞牛的头马都毫不犹豫地灭口！他的狠辣和警惕，远超想象！
对面大楼的狙击手，是昌叔的人？还是…杨锦荣的人在清除证据？或者…是另一股势力？
冰冷的杀机如同潮水般从窗外涌来，将他死死困在这间小小的病房。
他握紧了手中的枪，眼神变得无比冰冷。
现在，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而暗处的敌人，已经张开了致命的獠牙。
他，还能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