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顾重久放松的第二天吧。
五月二十三这日。
因为快到万寿节了，女眷们不管订做的衣衫还是首饰，基本都在这两日送进府。
也有比如安宁伯府这种的，找时间出来逛逛铺子，顺便选自己喜欢的。
方氏虽然怀孕了，不过才三月有余，身形是看不出来的，仍把持着中馈，还是老夫人提出的，让沈氏辅助她。
今天仍是她带着几个小娘子出门。
一家两辆马车，先去的锦绣楼，方氏给家里小娘子在这里定的衣服。
宁小啾没准备穿方氏定的衣服，因为锦华庄的秦掌柜，又送了四套衣服。
这次不是秦掌柜自作主张，而是顾重久给她定的。
颜色除了蓝就是红，总之，老抢眼那种，站在人群里她最闪亮的色。
首饰他也送了。
还是他自己画的图，老师傅给亲手打出来的，一对珍珠珊瑚扣，扣是金的，宁小啾喜欢得很。
因为她没有需要采买的东西，今日跟出来就是无聊趁机出来放风来着。
所以她只带了桃子，桃子抱着红烧肉。
桃子自从来了宁家，几乎足不出户。
宁小啾觉得不能老让她闷在家里。
这都一个多月了，顾重久说许家那个师爷早已经离京了，至于那运银官，自然谁也没见到。
她就让桃子跟自己出来，也放放风。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宁陇雪好像长大了点，对宁小啾嘲讽得频率少了些。
好像，是从那次被宁小啾抓起来，晃荡得蛋黄都碎了的时候？
又好像是从这次春蒐回来，亲眼见识过她拖蟒蛇的英姿之后？
不管从哪开始，妹子懂事了是好事。
宁小啾乐得清静。
去甄华楼选首饰的时候，宁陇冰递给宁小啾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兔子吊坠，材质是金镶玉的，不算很贵重，却活灵活现的。
“二姐姐，你看这个兔子，我觉得适合你。”
宁小啾没啥兴趣地接过去，看了一眼，“挺好。”
“那二姐姐你留下，正好是你的属相。”宁陇冰朝她笑，小少女笑起来甜甜的。
我难道不该属老虎咩？
不属老虎属龙也成呗。
不过，妹妹一片好心，她还是受了，“好，那我帮你挑个？”
宁陇雪虽关闭了嘲讽模式，但也没饶她，翻个小白眼，“你那眼光，还是我挑吧。”
既然这样，“你眼光好，给我再挑个牛。”宁小啾支使她。
“哼，挑就挑。”宁陇雪不客气地让店小二把里面的饰品盘子端出来。
甄华楼是东大街上中档偏上的珠宝铺，安宁伯府女眷经常过来，店小二乐颠颠端了盘子出来。
这一盘里，也全是金镶玉。
在宁小啾也凑过去看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桃子和狗子没了。
“诶？我家桃子呢？”
甄华楼是座二层店铺，她们刚刚进来不过半柱香，之前桃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就宁陇冰和她说话的档口，人和狗都没了。
宁陇雪随意指了指楼上，“我看见她跟着三姐姐上去了，抱着你的狗子，真是，还能丢了不成，大惊小怪的。”
宁陇冰也点头，“是的，就刚刚我给你兔子的时候，她在咱们后面。”
这么说确实没多长时间。
可宁小啾不放心，桃子是个身份敏感的，被谁发现倒是无所谓，关键是不能离开她身边。
主要是，依桃子的谨慎，不应该一句话不说就独自上去了。
“我上去看看。”扔下一句话，大步流星就朝楼梯奔了上去。
方氏正坐在雅间里，由掌柜亲自招待，冷不丁瞥见朝宁小啾跑上楼。
冷嗤一声，大房那点体面，都被这二丫头给坏掉了，谁家小娘子上个楼梯跟拆人房子似得，噔噔噔。
想了想，人是自己带出来的，再不乐意也得盯着她别惹事。
缓缓起身，和掌柜说了声，就出了雅间。
“娘，你看这两个哪个好看？”宁陇雪一手拿着一个金镶玉牛给方氏看。
方氏随意看了一眼，都是边角料的小物件，随口说，“都行，喜欢就都留着。”
“娘你看什么？”宁陇冰扶着方氏。
方氏：“你二姐姐被马蜂蛰了一样蹿二楼去了，你三姐姐呢？”
“三姐姐一进来就上去了，”宁陇冰疑惑，“娘你担心什么？”
方氏有点烦地道：“都是不省心的，我也上去看看，你俩就在下面等着好了，别乱跑。”
宁陇冰乖巧应，“好，可我想扶着娘上去。”
“你呀，”方氏笑了，“好，咱俩上去，雪姐儿别乱跑，我和你姐姐上去马上就下来。”
“我也上去。”宁陇雪放下两个玉牛，也过来扶方氏。
方氏无奈，由姐妹俩一左一右，扶着朝楼梯走。
掌柜和小二见客人上楼，也在后面各端着一盘首饰，跟着朝上走。
宁小啾刚上二楼，就发现二楼除了宁函菲，还有另一帮人在。
宁函菲正面带笑容和他们聊得开心。
巧了，这帮人，有几个好像她还有点认识。
不是别个，正是徐国公世子徐炜和大姑娘徐问嫣、四姑娘徐晚秀。
见她冒出来，宁函菲悄悄离开徐家人几步距离。
徐炜瞟了她一眼，唰打开手里的折扇，扇得飞快，好像在试图把陡然升起的火气给扇飞那么快。
徐问嫣绽开一丝仙女一样的睥睨之姿，对宁小啾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倒是徐晚秀，怯生生打招呼，“宁二姑娘。”
这几个人宁小啾都没怎么在意。
她被徐问嫣身后一个黑衣女人吸引了视线。
这个女人，约摸三十来岁的模样，除了一身绣暗金纹黑衣有点奇怪，那双眼睛，是吸引宁小啾的原因。
她的眼睛，特别黑，看过来的时候，就像两个摄人魂魄的黑洞。
宁小啾第一眼对上去，就觉得，这人不像正常人呐。
女人与她对视，发现宁小啾竟然丝毫没有躲闪，多少有点意外。
这还是头一个不害怕她眼睛的小娘子，连大姑娘第一次看见自己，都不肯与自己对视。
宁小啾现在只想找到桃子和狗子。
一点不废话地直接问他们，“你们看见我的丫鬟没有？穿着桃红色衣服，抱着一条黑狗上来的。”
她的话让几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