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临时军帐内,气氛与外界想象的紧张截然不同,反而带着几分智珠在握的从容。贾诩、华雄、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几人围坐。
贾诩声音平缓,却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虽不知谷内埋伏的究竟是曹操本部,还是兖州哪家豪强,但此地虫鸟绝迹,地形险要,若无埋伏,才是怪事。一旦我十万军民贸然进入,被其拦腰截断,两头堵死,军心民心动荡,后果不堪设想。故此,我等急不得。”
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白日里我等那般戏耍,对面主事之人,此刻怕是肺都要气炸了。不过,这还不够。”
他目光扫过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人:“接下来,还需四位将军再辛苦几趟。依旧轮换着来,每人再领兵‘进谷’一次。记住,阵势摆足,但只入谷口浅尝辄止,理由嘛……一次比一次离谱些无妨。我要让他们疑神疑鬼,心力交瘁,更要让他们摸不清我等虚实,疲于应对。”
李傕闻言,咧开大嘴笑道:“军师放心!这等歪活,咱们兄弟最是在行!保管气得那群缩头乌龟七窍生烟!”
郭汜、张济、樊稠也纷纷摩拳擦掌,表示绝对完成任务。让他们正面对决或许尚有不足,但搞这种骚扰、挑衅的活儿,他们可谓天赋异禀。
贾诩对他们的“能力”深信不疑,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直沉默肃立的华雄,神色转为郑重:“华雄将军,你的任务,关乎此战胜负。”
华雄精神一振,抱拳道:“军师请吩咐!”
“待天色完全暗下,你亲率三千精锐骑兵,人衔枚,马裹蹄,以最快速度,悄无声息穿过山谷!”贾诩指着地图,“经白日我等反复折腾,谷内伏兵即便仍保持警惕,其士卒也必然身心疲敝,反应迟钝,心态更是趋于麻木。你率骑兵快速突进,他们很可能来不及做出有效拦截,即便反应过来从埋伏点冲出,也定然慢上半拍。”
“你冲出谷后,立刻与谷口外高顺将军的陷阵营汇合,告知他们计划,让他们做好接应和随时冲杀的准备。然后,你率骑兵不必停留,从山谷另一侧,寻路绕至这葫芦峪的背面!”
贾诩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弧线,眼中寒光一闪:“待我们这边与敌军接上火,谷内喊杀声起,你便率骑兵自背面登山,给我从他们的屁股后面狠狠踹上一脚!将他们彻底包了饺子!记住,留五百精锐骑兵,埋伏在溃兵可能逃窜的下山路径上,务必尽力截杀,扩大战果!”
“末将领命!”华雄沉声应诺,眼中战意燃烧。
安排完华雄,贾诩再次看向李傕等四人:“四位将军,待华雄将军出发约一盏茶的时间后,你四人各率一千人马,总计四千,大张旗鼓进入谷内。多点燃火把,后阵军士手持树枝捆扎的扫把,拖地而行,扬起尘土,再多立草人于队伍中,佯装是我大军主力正在连夜通过山谷!”
他语气转冷,带着一丝肃杀:“一旦发现两侧山坡有伏兵冲下,不必接战,立刻将事先准备好的、浸了火油的干草捆点燃,抛于谷中易燃之处!然后全军迅速后撤,退出山谷!”
“他们想在此地伏击我等,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葫芦峪,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都明白了吗?”
“明白!”众将齐声应道,脸上皆露出兴奋之色。此计若成,不仅能破伏,更能重创甚至全歼敌军!
“好!”贾诩颔首,“下去准备吧。可让部分百姓帮忙,隐秘收拢沿途干草,赶制草人、树枝扫把。注意,大部分收集到的干草,就在我们自己的营地点燃,装作天寒取暖,用以迷惑对面,使其不疑有他。”
众将领命而去,各自安排。
随着贾诩的命令下达,迁徙大军外围看似依旧平静,内里却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部分机灵的百姓在士兵的引导下,悄无声息地收集着枯草,军营之中,多处燃起了“取暖”的篝火,烟雾袅袅,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而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人,则开始了他们“表演”的下一幕。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葫芦峪入口处,上演了一出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一会儿是李傕部嚷嚷着营中闹鬼,吓得不敢前行,进去没多久就仓皇退出;一会儿是郭汜部声称发现了前朝宝藏,要赶紧回去挖宝,兴冲冲地进去,又灰溜溜地出来;张济和樊稠也各自找了诸如“战马集体腹泻”、“天上星象不利行军”等一个比一个离谱的借口,带着人马在谷口进进出出,虚张声势。
每一次,都让埋伏在山坡上的曹操军神经紧绷,又每一次都在极度荒谬的理由中松懈下来,周而复始。伏兵们从最初的杀意腾腾,到后来的疑惑不解,再到最后的麻木和暗自咒骂,士气与耐心被一点点消磨殆尽。曹操和程昱在山坡上,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们已然确定,对方绝对发现了他们,这是在故意羞辱和疲敌!
天色,就在这诡异的拉锯战中,渐渐暗了下来。夜幕如同巨大的帷幕,缓缓笼罩了葫芦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