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三百阴魂齐声咆哮，暗红的眼瞳在黑暗中亮成一片血海。最前方那三具变异阴魂——骨甲巨尸、怨魂书生、血肉魔像——率先冲出，带着身后如潮水般的阴魂大军，迎向四方势力的联手冲击！
“汪呜！左翼三十七个，右翼四十二个，中路最多，八十九个！骨甲巨尸弱点在后颈第三节骨甲缝隙！怨魂书生怕火！血肉魔像胸口血洞是它的力量来源，也是致命伤！”
黑爷的咆哮在混乱的战场中清晰可辨。它蹲在王小仙脚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幽蓝眼珠疯狂扫视着冲来的阴魂大军，那双谛听之耳微微颤动，竟能在三百阴魂齐声咆哮的混乱声浪中，精准分辨出每一具阴魂的移动轨迹、气息强弱、甚至攻击意图！它的声音又快又急，每一个字都透着战场指挥官般的冷静与精准。
“咯哒！骨甲巨尸左腿关节有旧伤！怨魂书生那本书第三页缺了一角！血肉魔像的伤口里有十三道断裂的因果线缠绕，其中三道最粗的连着祭坛深处！”
鸡哥扑腾着翅膀悬停在半空，那双小眼睛中金红光芒如火焰般燃烧。在它眼中，那些阴魂不再是简单的死物，而是一团团交织着混乱因果的扭曲存在。它能看到骨甲巨尸左腿那道三年前与某位佛门高僧硬拼留下的暗伤因果；能看见怨魂书生手中那本《百鬼录》第三页被纯阳真火烧毁一角的“业债”；更能清晰看见血肉魔像胸口血洞中，那十三道如毒蛇般缠绕、另一端深入祭坛黑暗深处的因果锁链！
一狗一鸡，一辨声，一观因，配合得天衣无缝。
王小仙听得清清楚楚，咧嘴一笑，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骤亮，厚背砍刀“锵”地出鞘，刀身泛起暗红血光。
“长生师兄，无双师兄，左翼交给你们了！清寒师姐，灵儿师姐，右翼拜托！中间这三个大家伙……”
他顿了顿，看向那三具如小山般压来的变异阴魂，笑容变得狰狞。
“我来陪它们玩玩！”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电射而出，直扑中路的骨甲巨尸、怨魂书生、血肉魔像！身后，苏清寒的冰魄剑光、顾长生的巨盾轰鸣、凌无双的刀光、赤灵儿的血镜光芒，如扇形般散开，迎向左右两翼的阴魂潮水。
“铛——！”
王小仙的厚背砍刀与骨甲巨尸那柄门板宽的骨刀狠狠撞在一起！火星四溅，气浪翻滚。骨甲巨尸力量惊人，这一刀震得王小仙虎口崩裂，鲜血淋漓，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但他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灿烂了。
“后颈第三节骨甲缝隙，对吧？”
他喃喃自语，身形一晃，如鬼魅般绕到骨甲巨尸身后。骨甲巨尸怒吼转身，骨刀横扫，但王小仙早已料到，脚尖在它横扫的骨刀上轻轻一点，借力跃起，手中厚背砍刀如毒蛇般刺出，精准无比地刺入它后颈——第三节骨甲与第四节骨甲之间，那道不足半寸宽的缝隙！
“噗！”
刀尖入肉，暗红血光从刀身爆发，疯狂涌入骨甲缝隙！
“吼——！”
骨甲巨尸发出凄厉的咆哮，浑身骨甲“咔嚓咔嚓”浮现无数裂痕，眼眶中的暗红火焰剧烈摇曳。它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地，双手抱头，痛苦嘶吼。
“第一个。”王小仙落地，看都没看垂死的骨甲巨尸，目光转向怨魂书生。
怨魂书生身形飘忽，手中那本滴血的《百鬼录》“哗啦”翻开。书页上，一个个暗红名字扭曲、膨胀，化作数十道哭嚎的怨魂扑出，如蝗虫般涌向王小仙。
“怕火，对吧？”
王小仙咧嘴一笑，左手抬起，掌心向上。怀里的幽冥本源珠微微一烫，一缕墨绿火焰从掌心窜出。火焰不大，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冥气息。
“幽冥真火，焚！”
他轻叱一声，掌心灵力狂涌，那缕墨绿火焰骤然暴涨，化作一片火海，朝着扑来的怨魂席卷而去！
“啊啊啊——！”
怨魂触火即燃，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墨绿火焰如附骨之疽，沿着怨魂的魂体疯狂蔓延、灼烧，短短两息，数十道怨魂就被烧成缕缕青烟，消散无形。
怨魂书生脸色大变，手中《百鬼录》“啪”地合拢，身形急退。但王小仙比他更快。
“第三页缺了一角，对吧？”
王小仙身形如电，瞬间欺近怨魂书生身前，右手厚背砍刀如闪电般劈出，目标直指它手中那本《百鬼录》——第三页的位置！
“不——！”
怨魂书生惊恐厉啸，想要合拢书页，但已经晚了。
“嗤啦！”
刀光闪过，《百鬼录》第三页被一刀劈开！那一页上，原本用暗红朱砂书写的数十个名字，齐齐炸开，化作漫天血雾。怨魂书生身形剧震，如遭重击，胸口炸开一个大洞，魂体迅速黯淡、溃散。
“第二个。”王小仙收刀，看向最后的血肉魔像。
血肉魔像静立在那里，胸口那个巨大的血洞中，暗红色的肉芽如毒蛇般蠕动。它没有眼睛，但王小仙能感觉到，一道冰冷、暴戾、充满恶意的“视线”，正死死锁定着他。
“胸口血洞，十三道因果线，三道最粗的连着祭坛深处……”王小仙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看来，你就是祭坛深处那东西的‘触手’了。”
血肉魔像没有回答，它胸口血洞中的肉芽骤然暴涨，化作数十条粗大的、布满吸盘的暗红触手，如狂蟒般朝着王小仙绞杀而来！触手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连空间都隐隐扭曲。
“汪呜！左三右四，中五避开！触手核心在根部三寸，有十三道灵力节点，最弱的是第七、第九、第十一道！”
黑爷的咆哮及时响起。它耳朵疯狂颤动，竟能从触手破空的呼啸声中，精准分辨出每一条触手的攻击轨迹、力量强弱、以及核心弱点所在！
“咯哒！看因果线！那十三道断裂的因果线此刻正被祭坛深处的力量强行接续！斩断那三道最粗的，它就废了一半！”
鸡哥也尖声啼鸣，眼中金红光芒凝成实质，在空中投射出十三道若隐若现的暗红丝线。其中三道格外粗大，如脐带般连接着血肉魔像的胸口血洞与祭坛深处的黑暗。
王小仙眼中寒光一闪。
右臂因果幽冥臂金纹亮到极致，厚背砍刀上暗红血光暴涨，竟隐隐凝成一道三丈长的刀罡！他身形在触手狂潮中穿梭、闪避，完全按照黑爷的指引，精准避开每一条触手的绞杀，同时手中刀罡如闪电般劈出！
“噗！噗！噗！”
刀罡精准斩在三条最粗的暗红因果线上！没有声音，没有火星，但三条因果线应声而断！断裂处，喷涌出暗红色的、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吼——！”
血肉魔像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胸口血洞疯狂收缩，数十条触手齐齐软下，无力地垂落在地。它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胸口血洞中那些蠕动的肉芽迅速枯萎、坏死，气息暴跌。
“第三个。”王小仙收刀，看着垂死的血肉魔像，咧嘴一笑，“看来，你主子不太靠谱啊。”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头，看向祭坛深处。
那里，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沉、暴怒的咆哮。
“蝼蚁……你敢断我因果线？！”
声音如闷雷，震得整个祭坛区域都在颤抖。缠绕在古剑上的暗红锁链疯狂震动，一道道裂痕在锁链表面蔓延。古剑剑身，那些锈迹斑斑的痕迹开始剥落，露出下方暗红色的、如血玉般的剑体。
祭坛深处，那片黑暗中，两道暗红色的、如车轮般巨大的眼瞳，缓缓睁开。
“不好！那东西要醒了！”天机子的惊呼从侧面传来。
王小仙扭头看去，只见左右两翼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
苏清寒的冰魄剑化作漫天冰晶，将右翼的四十二具阴魂冻成冰雕，随后剑气爆发，冰雕齐齐炸裂。顾长生和凌无双配合默契，巨盾防御，厚背砍刀狂斩，左翼的三十七具阴魂也被清理得七七八八。赤灵儿血镜高悬，镜面血光扫过，残余的零星阴魂如冰雪遇阳，迅速消融。
但四人也都受了不轻的伤。苏清寒左肩被一道阴魂骨爪划开，深可见骨。顾长生巨盾上布满裂痕，嘴角溢血。凌无双浑身是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赤灵儿脸色苍白如纸，手中血镜镜面又多了一道裂痕。
更远处，林昊天、天机子、鬼鸮、慧能和尚四方势力，也都解决了各自面对的阴魂，但同样损失不小。林昊天身后那四名跟班，此刻只剩两人还站着，而且都带伤。天机子那边，一名天机阁精锐被阴魂撕碎，玄机和地机也都气息紊乱。鬼鸮的骨甲碎裂大半，身后监察司精锐折了两人。慧能和尚的佛光黯淡，独眼壮汉断了一条手臂。
四方势力，加起来还剩不到二十人，个个带伤，气息萎靡。
而祭坛上，那把暗红古剑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剑身上的锈迹已完全剥落，露出通体暗红、如血玉雕琢般的剑体。剑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仿佛血管般的纹路，纹路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每一次流动，都引动整个祭坛区域的幽冥气息疯狂涌入剑中。
缠绕剑柄的暗红锁链，此刻已崩断了七成。剩下三成，也布满了裂痕，随时可能彻底断裂。
祭坛深处，那对暗红巨瞳死死盯着王小仙，眼中的暴怒几乎化为实质。
“你……身上有因果碑的气息……”低沉的声音如滚雷般响起，“还有幽冥本源珠……很好……很好……”
“本座沉眠万载，正缺一具合适的肉身，来承载这柄‘血狱剑’。你……很合适。”
话音未落，祭坛深处，黑暗中，一只完全由暗红雾气凝聚而成的巨手，缓缓探出，朝着王小仙抓来！
巨手所过之处，空间凝固，时间仿佛都变得缓慢。恐怖的威压如山峰般压下，让在场所有人都呼吸困难，灵力运转迟滞。
“元婴……是元婴级别的气息！”鬼鸮失声惊呼，脸色惨白。
“不止！”天机子死死盯着那只巨手，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至少元婴中期！甚至……更高！”
林昊天握剑的手在颤抖，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后退。他身后那两名跟班，则已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慧能和尚双手合十，口中急诵经文，但额头已渗出冷汗。
“汪呜！是幽冥血魔！上古时期被镇压在此的幽冥血魔！它要借血狱剑和祭坛之力重塑肉身！”黑爷猛地站起，幽蓝眼珠中第一次露出惊骇，“它看中了小仙的因果道体和幽冥本源珠！想夺舍！”
“咯哒！不能让它抓到！一旦被它近身，因果线就会被它强行污染、接续！到时候就真的成了它的傀儡肉身！”鸡哥羽毛炸得笔直，尖声厉鸣，“必须打断它和血狱剑的连接！斩断那三条主因果线！”
王小仙站在原地，仰头看着那只缓缓抓来的暗红巨手，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他能感觉到，那只巨手中蕴含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他能够对抗的范畴。元婴中期，甚至更高……这种级别的存在，哪怕只是残留的一缕意志，也足以碾死他十次。
但……
他咧嘴笑了。
右臂袖口下，因果幽冥臂的金纹疯狂闪烁。怀里的幽冥本源珠传来灼热的触感，与那两块残碑碎片的共鸣达到了顶点。丹田内的因果道种剧烈震动，仿佛在欢呼，在渴望，在……突破。
“想要我的肉身？”
他轻声说着，右手缓缓抬起，按在了胸口。
那里，贴着幽冥本源珠，贴着两块残碑碎片，也贴着他那颗跳动的、属于痞仙的心脏。
“可以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
“拿你的命……来换！”
话音未落，他右手猛地一握！
“轰——！”
丹田内，因果道种，炸了。
不，不是炸了，是……突破了。
无数道金绿相间的因果道纹从丹田中狂涌而出，顺着经脉蔓延全身，最终在体表凝结成一道道复杂、玄奥、散发着轮回气息的道纹。道纹交织，在他身后凝成一圈淡淡的、金绿相间的光轮。
光轮旋转，洒下道道光雨。
光雨所过之处，那只抓来的暗红巨手，速度再次减缓。巨手表面的暗红雾气，竟被光雨不断“冲刷”、“净化”，迅速稀薄、消散。
“这是……金丹中期？”天机子瞳孔骤缩。
“不对！”林昊天死死盯着王小仙身后的那圈光轮，“那是什么东西？！”
王小仙没理会他们的震惊。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道纹的双手，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比之前强了至少三倍的灵力，咧嘴笑了。
“原来，因果道的突破，是这种感觉……”
他抬头，看向那只速度大减的暗红巨手，又看向祭坛上那把剧烈震动的血狱剑，最后看向祭坛深处那对暗红巨瞳。
“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他顿了顿，笑容灿烂得像个无赖。
“你想要我的肉身，可以。但我这人有个毛病……”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