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云名府南郊的彦音观外就已排起长队。晨雾还未散尽,身着粗布衣裳的凡人便拎着香烛、捧着供品,顺着青石板路往观里挤,孩童的哭闹声、大人的叮嘱声混着晨鸟啼鸣,把往日清净的道观衬得格外热闹。
谁都知道,云名府是块“凡人居多”的地界——府内九成以上都是没有灵根的凡人,修仙者屈指可数,而彦音观观主刘仝,便是这地界里“顶厉害”的修仙者,一身金丹初期修为,在凡人眼中,早已是能呼风唤雨的“活神仙”。也正因如此,凡人们挤破头来上香,既要祈求刘仝保佑一家平安顺遂,更盼着自家孩子能被观主看中,收为弟子踏上修仙路。
靠着这旺盛的香火,刘仝早已在云名府达官显贵之列,府里的金银珠宝堆成小山,连议事厅的梁柱都裹着一层鎏金。可此刻,这气派的议事厅里却气氛紧绷,刘仝坐在铺着兽皮的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手里的玉如意被捏得咯咯作响,目光如刀般扎在堂下之人身上。
堂下站着的是寥廓,平日里在云名府也是有名望的法师,跟着刘仝打理观内杂事,替他接待凡人、管理香火,算是彦音观实打实的二把手。可此刻的寥廓,却没了半分往日的体面,脑袋埋得快贴到胸口,后背的道袍已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身上,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灵石没拿到,你还有脸回来?”刘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丹修士的灵力威压,震得议事厅的窗纸都微微发颤。
寥廓身子猛地一颤,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只能硬生生受着这顿骂。他心里又委屈又后怕,昨夜去城南“云里客栈”抢灵石,在人家门口就被一股强大的威压震得动弹不得,若非对方手下留情,他恐怕早已成了一具尸体。此刻被刘仝这般呵斥,他甚至生出一种“与其被王力合杀死,不如被观主骂到崩溃”的念头——他清楚,刘仝离不开他,云名府凡人众多,观里的大小事、对外的人情往来,全靠他打理,没了他,刘仝连日常琐事都应付不过来。
僵持了半炷香的时间,寥廓才攒足勇气,声音发颤地开口:“观主,不是弟子无能……昨夜住在云里客栈的人,怕是元婴老怪,他散发出的威压,我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狗屁!”刘仝猛地将玉如意拍在案几上,案几瞬间裂开一道细纹,“我在云名府住了上百年,这地界灵气稀薄得连金丹修士修炼都费劲,元婴老怪怎会屈尊来这小地方?你分明是怕了,故意找理由搪塞我!”
提及“突破”二字,刘仝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与惶恐。他卡在金丹初期已有三十年,寿元只剩不到十年,若不能尽快拿到足量灵石辅助修炼、突破金丹中期,等待他的只有寿元耗尽、魂归天地的结局。他前倾身子,死死盯着寥廓:“没拿到灵石,我怎么突破?我若没了,你以为凭你的修为,能在云名府站稳脚跟?云名府的天有多高,我比你清楚,别再给我找这些荒唐理由!”
顿了顿,刘仝又想起了什么,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满:“我看你是怕了那云里客栈背后的乌托吧?我早就打听清楚,乌托也只是金丹初期修为,论实力,他还略逊我一筹。你若报上我的名字,说是我让你去取灵石,他敢拦你?”
“观主,弟子真的没说谎。”寥廓急得额头青筋凸起,连忙解释,“昨夜那修士说了,今日会亲自来彦音观,到时候他是什么修为,观主一看便知。”
“他说他来就来?”刘仝嗤笑一声,满脸不屑,“不过是怼你一句的气话,你也当真?我现在倒怕他不来——说不定,他昨夜就知道惹了我,早带着灵石连夜跑路了!”
这话一出,寥廓彻底闭了嘴。他知道刘仝的脾气,一旦认定的事,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只能继续低着头,在原地默默站着,心里默默祈祷今日那修士能如约前来,也好证明自己并非说谎。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席卷而来,直接撞开了议事厅虚掩的大门,吹得堂内的烛火剧烈摇晃,几欲熄灭。紧接着,一道清冽却带着强大灵力的声音,从半空中缓缓传来,清晰地落在两人耳中:“是吗?看来,有人很想见到我。”
这声音刚落,议事厅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跪拜声,还夹杂着凡人激动的惊呼。刘仝和寥廓同时抬头,透过敞开的大门往外看——只见彦音观的庭院里,原本正在上香的凡人们全都跪伏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天空不停叩拜,嘴里还念叨着“菩萨显灵”“多谢仙长庇佑”。
顺着凡人跪拜的方向望去,半空中正站着一男一女。男子身着月白色长衫,腰间系着一块墨色玉佩,面容俊朗,气质温润,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女子则穿了一身淡青色衣裙,长发用玉簪松松挽着,眉眼精致如画,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气,看上去灵动又大气。
两人就那样稳稳地站在半空,脚下没有任何法器支撑,仅凭自身灵力便可御空而行,这等手段,早已超出了刘仝的认知。
半空中的王力合,正用灵力扫过下方的凡人,片刻后,他收回灵力,侧头对身边的水青说道:“这些凡人,大多没有灵根,少数有灵根的,也是资质极差的杂灵根,想踏上修仙路,难如登天。”
水青轻轻点头,目光扫过下方跪拜的凡人,眼底带着一丝悲悯,却没有过多停留——他们今日来彦音观,是为了了却昨夜的事,而非与前来上香的凡人说事。
话音刚落,两人身影一晃,如同瞬移般,瞬间落在了彦音观的议事厅内。落地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仿佛只是轻轻踩在了一片羽毛上。
刘仝看着突然出现在堂内的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他并未将两人与“元婴老怪”联系起来,只当是昨夜寥廓提及的人,因惧怕自己的威名,特意带着灵石前来求和。他重新坐直身子,端起观主的架子,语气傲慢地开口:“就是你们两个?看来是想通了,特意送灵石过来赔罪的?”
站在一旁的寥廓,此刻早已惊得目瞪口呆。他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两人,正是昨夜在云里客栈的王力合与水青!昨夜隔着老远,他就感受到了两人的强大,如今近在咫尺,那股若有似无的灵力威压,更是让他连抬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死死攥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喘。
水青本就因刘仝的傲慢心生不悦,听到这话后,更是冷下脸,沉声道:“就凭你,也配让我们送灵石赔罪?”
刘仝先是一怔,随即看到水青精致的容貌和娇俏的身形,顿时生出几分轻视,嗤笑道:“不过是个过家家的小丫头,也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怎样?”水青不等他说完,周身瞬间散发出化仙期修士的恐怖威压。这股威压远比寥廓昨夜感受到的更加强大,如同泰山压顶般,瞬间笼罩了整个议事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