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姬化作的晶莹光点彻底融入青铜棺椁的光晕之中,那一缕解脱的叹息也随风而散。往生门前,陷入了短暂的绝对寂静,只剩下冥河微弱的光辉和门内漩涡低沉的嗡鸣。
林夕怔怔地望着玄姬消失的地方,心中空落落的。一个纠缠多时、带来无数危机的强敌,就以这样一种近乎“悟道”的方式烟消云散,让她一时难以回神。万载执念,终成空幻,这结局带着佛偈般的彻悟,却也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
“世事轮回,因果不虚。玄牝能于最后时刻放下执念,亦是她的造化。”幽嬛的声音自棺椁中响起,打破了沉寂,将那丝悲凉冲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小家伙,如今阻碍已去,该专注于你自身的道路了。”
林夕回过神来,收敛心绪,恭敬地朝向青铜棺椁行了一礼:“多谢幽嬛前辈出手相助,化解此劫。”若非幽嬛苏醒,以无上威严震慑并点化玄姬,她今日绝难幸免。
“不必多礼。”幽嬛的声音温和了些许,“吾之苏醒,亦是因果使然。你身负重任,关乎重大,吾残念存世,亦有护持之责。”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你之前所言,司溟身合寂灭之眼,此事确否?”
提及司溟,林夕心中一痛,黯然点头:“晚辈亲眼所见,司溟大人为中断烛阴仪式,阻止‘它’的降临,强行抽取本源,最终……融入寂灭之眼,方才暂时平息了躁动。”她将当时的情景简略描述了一遍,尤其是司溟最后那决绝的眼神和传来的警告。
青铜棺椁沉默了,周围的朦胧光晕微微波动,显示出幽嬛心绪的不平静。良久,她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叹息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痛惜,有骄傲,更有深深的无奈。
“痴儿……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步……以身合道,镇守寂灭,此乃我幽冥司一脉的宿命,亦是荣耀。他能为此坚守万载,直至最后一刻,为师……心甚慰之。”幽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然,身合寂灭之眼,并非彻底消亡。”
林夕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前辈!您的意思是……司溟大人他……还有救?”
幽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救’。寂灭之眼乃溟府核心,司溟与之融合,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便是寂灭之眼,寂灭之眼便是他。他的独立意识或许已然沉寂,但本源并未湮灭。若寂灭之眼能彻底平稳,或许在无尽岁月后,他能重新凝聚灵智,但那时的他,是否还是原来的司溟,犹未可知。”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在林夕心中点燃,尽管这希望渺茫得近乎虚幻。只要有一丝可能,她就不会放弃!
“前辈,我该如何做?如何才能帮助寂灭之眼平稳?如何才能让司溟归来?”林夕急切地问道。
幽嬛沉吟片刻,道:“寂灭之眼的力量源于天地寂灭本源,其躁动根源在于阴阳失衡,以及……类似烛阴这等邪祟的引动。欲使其平稳,需从根源着手。你身为‘钥匙’,身负至阴之体与寂灭本源,又得往生印记,或许是关键。但具体之法,吾亦不知,或许……那轮回井中,藏有答案。”
又是轮回井!曦和幽嬛都指向了那里!
“轮回井……究竟是何所在?其中有何玄机?”林夕追问。
“轮回井,乃幽冥古道终极之地,亦是传说中连通诸天万界轮回法则的节点之一。”幽嬛解释道,“井中之水,非水,而是由最本源的轮回法则凝聚而成,可映照前世今生,洗练因果业障。据古老传闻,井底深处,藏有关于寂灭与新生终极奥秘的碎片信息。或许,那里有你寻找的答案,关于净化寂灭之瘴,关于……如何唤醒司溟沉寂意识的方法。”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引导:“但轮回井凶险异常,坠入其中,可能迷失于无尽轮回,永世沉沦。唯有心志极其坚定、且与轮回有缘者,方有可能窥得一线玄机。你……可敢前往?”
林夕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坚定如铁:“敢!无论多么凶险,只要有一线希望,晚辈必往之!”
为了司溟,为了奶奶,也为了打破自己这“容器”的宿命,她别无选择。
“好!”幽嬛赞许道,“既然如此,吾便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青铜棺椁轻轻一震,一道清蒙蒙的光华自棺中射出,没入林夕额间的往生印记之中。林夕只觉得印记一阵灼热,仿佛多了某种玄妙的联系,对往生门后那片黑暗的感知也变得清晰了一些。
“此乃吾残留的一丝本源印记,可助你稍加引导往生门之力,更顺利地抵达轮回井所在区域。但之后之路,需靠你自身。”幽嬛的声音似乎虚弱了几分,“吾残念之力有限,此番苏醒,消耗甚大,即将再次陷入沉眠。小家伙,前路漫漫,好自为之……”
棺椁周围的光晕开始缓缓收敛,幽嬛的气息也逐渐变得微弱。
“幽嬛前辈!”林夕心中感激,再次躬身行礼,“多谢前辈指点与相助之恩!”
“去吧……”幽嬛最后的声音几不可闻,“若有机缘……或许未来……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光华彻底内敛,青铜棺椁恢复寂静,仿佛从未苏醒过一般。往生门的吸力似乎也随着幽嬛的沉眠而减弱了不少。
林夕站在门前,最后看了一眼那具神秘的棺椁,将幽嬛的恩情铭记于心。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那深邃旋转的黑暗漩涡。
轮回井,司溟归来的希望,就在门后!
她不再犹豫,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一步迈出,毅然踏入了往生门的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时空变幻!
然而,就在她的身影即将被漩涡彻底吞噬的刹那,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秘境令牌,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灼热起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强烈的意识波动,如同沉眠的巨龙被彻底惊醒,猛地从中爆发出来!
那意识冰冷、霸道、带着一丝刚刚苏醒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睥睨天下的威严与……一丝难以抑制的、仿佛跨越了生死界限的急切!
紧接着,一道模糊却凝实的、由纯粹寂灭本源凝聚而成的墨色身影,竟然自令牌中投射而出,瞬间与林夕即将消失的身影重合!
“林夕!”
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带着万古的寒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清晰地响彻在林夕的灵魂深处!
司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