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二年三月中旬,邙山之战的捷报传遍洛阳,城内百姓纷纷走上街头,庆祝唐军的胜利。酒肆里、茶馆中,人们谈论着班哲斩祭司、破邪阵的事迹,甚至有人将他的形象画在纸上,张贴在街头巷尾,称他为“护国大祭师”。然而,这份喜悦却未能渗透进洛阳的权力中心——节度使府内,一场围绕着兵权和猜忌的暗流,正悄然涌动。
李光弼站在书房的窗前,手中握着一封来自长安的密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信是宦官李辅国写来的,内容简短却充满威胁——李辅国指责李光弼“过于信任祭师团,纵容其干预军务”,还暗示他若不“约束”班哲等人,朝廷将派人“协助”他统领唐军。
“李辅国……”李光弼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满是愤怒。他知道,李辅国是鱼朝恩的盟友,两人在朝中相互勾结,把持朝政。如今鱼朝恩的眼线王三被抓,密信被送往长安,李辅国担心事情败露,便想通过打压祭师团,来削弱李光弼的实力,同时为鱼朝恩报仇。
“将军,班祭师来了。”亲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李光弼深吸一口气,将密信藏进袖中,沉声道:“让他进来。”
班哲走进书房,看到李光弼的脸色,便知道有心事。他手中拿着一份祭师团的伤亡报告,上面记录着邙山之战中,又有五名祭师阵亡,其中包括一名擅长绘制“地脉符”的少年祭师。“将军,这是祭师团的伤亡报告,还有后续的训练计划,想请您过目。”
李光弼接过报告,却没有看,只是看着班哲,语气复杂:“班祭师,邙山之战,你立了大功,朝廷定会有封赏。只是……最近城内有些流言,说祭师团‘功高盖主’,甚至有人说,你想借助百姓的信任,掌控唐军的兵权。”
班哲愣住了,他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流言。“将军,这是谣言!”班哲急忙道,“祭师团的职责是破邪护民,从未想过掌控兵权。邙山之战,若不是唐军士兵奋勇作战,咱们也无法破掉‘万魂噬心阵’。这些流言,定是有人故意散布,想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
李光弼点头,他自然知道这是谣言,可李辅国的密信却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我知道是谣言,可朝廷未必这么认为。”李光弼从袖中取出李辅国的密信,递给班哲,“你看看吧,这是李辅国写给我的信。”
班哲接过密信,快速浏览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信中不仅指责李光弼信任祭师团,还提到要“掣肘祭师”,甚至暗示要派人取代赵衡长老,担任祭师团的“监阵官”——显然,李辅国想通过控制祭师团,来掌控唐军的破邪力量。
“李辅国这是想步鱼朝恩的后尘!”班哲的声音带着愤怒,“他与鱼朝恩勾结,陷害郭大帅,如今又想控制祭师团,若真让他得逞,唐军迟早会毁在他们手中!”
“可他们有陛下的信任。”李光弼叹了口气,“李辅国也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他的话,陛下大多会听。若咱们反抗,只会被冠上‘抗旨不遵’的罪名。”
班哲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李光弼说得对。如今朝廷被宦官把持,唐肃宗又沉迷于修道,对朝政之事多有疏忽,若与李辅国正面冲突,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将军,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班哲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李辅国想掣肘祭师团,无非是怕咱们影响他的权力。咱们可以暂时妥协,比如接受‘监阵官’的安排,但暗中要做好准备,不能让他真的控制祭师团。同时,咱们要尽快找到李辅国与鱼朝恩勾结的证据,呈给陛下,只有揭穿他们的阴谋,才能彻底摆脱他们的控制。”
李光弼点头,他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好,就按你说的办。”李光弼道,“我会回复李辅国,说愿意接受‘监阵官’,但要求‘监阵官’不得干预祭师团的训练和作战安排。你则暗中调查李辅国与鱼朝恩的勾结证据,有需要的话,我会派人协助你。”
班哲拱手:“多谢将军信任!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离开节度使府后,班哲直接前往祭师团的营帐。他将赵衡长老、马泽和阿彪召集到帐内,将李辅国的阴谋和自己的计划一一说明。
“什么?李辅国想派‘监阵官’来控制咱们?”阿彪愤怒地一拍案几,铁弓在他手中微微颤抖,“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咱们拼死拼活地保护唐军,他们却在背后捅刀子!”
“阿彪,冷静些。”赵衡长老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李辅国势力庞大,咱们不能硬拼,只能暂时妥协,再找机会反击。”
马泽也点头:“长老说得对。咱们可以表面上接受‘监阵官’,但暗中在祭师团内部做好防备,不让他接触到核心的法术和阵法。另外,我可以利用草药制作一些‘迷魂散’,若‘监阵官’想暗中搞鬼,咱们也能应对。”
班哲看着三人,心中满是欣慰。在面对困境时,他们总能齐心协力,想出应对之策。“接下来,咱们要做三件事。”班哲沉声道,“第一,阿彪师兄负责加强祭师团的警戒,防止‘监阵官’派来的人暗中窥探;第二,马泽师兄负责准备应对‘监阵官’的草药和符咒,同时继续救治百姓,赢得更多的支持;第三,赵衡长老负责整理祭师团的法术典籍,将核心的咒文和阵法隐藏起来,只留下一些基础的内容,应付‘监阵官’的检查。”
“是!”三人齐声应和。
接下来的几日,洛阳城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微妙。李辅国派来的“监阵官”很快便到了,他是一名名叫王振的宦官,身材矮小,脸上带着倨傲的笑容,一到祭师团的营帐,便开始指手画脚,要求查看祭师团的法术典籍和训练计划。
班哲按照预定计划,将准备好的基础典籍交给王振,又以“训练涉及军事机密”为由,拒绝了他查看实战训练的要求。王振虽然不满,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暂时作罢。
可班哲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王振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暗中搞鬼,试图掌控祭师团。而且,李辅国和鱼朝恩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若不能尽快找到他们勾结的证据,洛阳迟早会成为第二个邺城,唐军也会再次陷入危机。
这天晚上,班哲独自来到洛阳城的城墙上。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的祭师长袍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他望着远处的邙山,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洛阳虽为东都,却已被宦官的暗流笼罩,这里不再是安全的港湾。若想彻底平定叛乱,揭穿宦官的阴谋,他们必须离开洛阳,寻找新的盟友和机会。
“洛阳非久留之地。”班哲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下一步,咱们要去长安。只有在陛下的眼皮底下,才能揭穿李辅国和鱼朝恩的阴谋,还郭大帅一个清白,为天下百姓,为阵亡的兄弟,讨回公道。”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百姓的欢声笑语,他们还沉浸在邙山之战胜利的喜悦中,不知道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
乾元二年三月下旬的洛阳,春风已悄然吹绿了城外的柳枝,可城内的权力旋涡却比隆冬的寒潭更令人刺骨。邙山之战的捷报虽让百姓暂忘战乱之苦,但节度使府内的气氛却日益凝重——李光弼与宦官李辅国的明争暗斗,正以一种无声却激烈的方式蔓延,而祭师团,正处于这场旋涡的中心。
班哲是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晨察觉到异常的。那日他刚带着祭师完成“地脉魂阵”的加固,返回营帐时便看到马泽蹲在帐外的药炉旁,眉头紧锁地盯着手中的草药。药炉里的药汤早已熬干,焦糊的气味混杂着雨水的湿气,弥漫在空气中。
“师兄,怎么了?”班哲走上前,看到马泽手中握着几片泛黑的“醒神草”——这种草药本是亮绿色,如今却像是被某种毒素侵蚀,边缘蜷缩发黑。
马泽抬起头,眼底满是警惕:“师弟,你看这草药。今早我去药库取药时发现,不仅是醒神草,连之前储备的魂草都有问题,表面看似完好,内里却已经变质,根本无法入药。”
班哲心中一沉,伸手捻起一片魂草,指尖传来异样的涩感——这不是自然变质的痕迹,更像是被人涂抹了某种慢性毒素。“药库的守卫是谁安排的?”
“是李辅国派来的人。”马泽压低声音,“自从邙山之战后,李辅国便以‘协助管理后勤’为由,派了一队亲信接管了唐军的药库和粮库,咱们祭师团的草药,也得通过他们才能领取。”
就在这时,阿彪带着两名少年祭师匆匆赶来,脸上满是怒色:“师弟,李辅国的人太过分了!咱们安排在城楼上的预警符咒,被他们以‘妨碍城防’为由全部撕毁,还说再敢私自布符,就要以‘妖言惑众’治罪!”
班哲的手指渐渐收紧,魂草的叶片在他掌心碎裂。李辅国的动作比他预想中更快更狠——毁掉草药,是想断了祭师团救治伤兵、抵抗妖毒的根基;撕毁预警符咒,则是想让唐军在叛军突袭时失去先机。这哪里是“掣肘”,分明是想将他们逼入绝境。
“去见李将军。”班哲转身便走,脚步在雨水中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知道,此刻必须与李光弼联手,否则等李辅国的阴谋完全铺开,别说平定叛乱,就连洛阳都未必能守住。
李光弼的书房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映照在案上的密信上。那是李辅国刚刚送来的,信中以“陛下旨意”为由,要求李光弼将祭师团调离洛阳,前往边境“协助防御”——明眼人都知道,边境早已被叛军势力渗透,这一去无异于让祭师团送死。
“班祭师,你来得正好。”李光弼看到班哲,将密信推了过去,语气中满是无奈,“李辅国这是要借刀杀人,既想除掉祭师团,又想削弱我的兵权。”
班哲快速浏览完密信,指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将军,这绝不能答应!祭师团若离开洛阳,幽荧教的妖法无人能挡,史思明再率军来攻,洛阳必破!”
“我自然知道。”李光弼叹了口气,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细雨,“可李辅国手握陛下的‘旨意’,又在朝中散布谣言,说我与祭师团‘拥兵自重’,若我抗命,他定会借机弹劾我,到时候不仅我会被罢权,唐军也会陷入更大的混乱。”
班哲沉默片刻,脑中快速思索对策。李辅国的根基在长安,在洛阳的势力虽强,却也并非无懈可击。他突然想起之前抓住的鱼朝恩眼线王三,以及那封通敌密信——王三虽已被送往长安,却未必会被李辅国轻易灭口,若能找到王三的证词,或许能牵制李辅国的行动。
“将军,咱们还有机会。”班哲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王三被送往长安时,我让亲信在他身上藏了一枚‘传讯符’,只要他还活着,就能通过符咒传递消息。若能让他指证李辅国与鱼朝恩勾结,就算李辅国手握‘旨意’,陛下也会心生疑虑,暂缓对咱们的打压。”
李光弼眼前一亮,立刻道:“好!事不宜迟,你尽快联系王三,我会派人暗中牵制李辅国的人,为你争取时间。”
然而,事情的进展却比他们预想中更艰难。当晚,班哲按照约定催动“传讯符”,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直到深夜,符咒才传来一道微弱的信号,只有三个字:“王已死。”
班哲的心瞬间沉到谷底。王三死了,唯一能牵制李辅国的证人没了。他捏碎手中的符咒,转身走出营帐,却看到赵衡长老站在帐外,手中握着一张被雨水打湿的纸条。
“长老,怎么了?”
赵衡长老将纸条递给班哲,声音带着一丝沉重:“这是方才在营门外发现的,是李辅国的人留下的,上面写着‘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执迷不悟,王三便是先例’。”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却带着威胁,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向祭师团的防线。阿彪和马泽也闻讯赶来,看到纸条后,阿彪忍不住怒喝:“这李辅国简直是无法无天!咱们跟他拼了!”
“不可。”班哲拦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与他硬碰硬,正好中了他的圈套。他就是想激怒咱们,好找借口除掉祭师团。”
赵衡长老点头赞同:“班哲说得对。李辅国在洛阳的势力盘根错节,不仅控制了后勤,还在唐军各营安插了亲信,咱们若冲动行事,只会让更多人遭殃。”
马泽沉思片刻,道:“或许咱们可以从百姓入手。邙山之战后,百姓对祭师团十分信任,若李辅国真要对咱们下手,百姓定会不满。咱们可以暗中散布消息,让百姓知道李辅国的阴谋,借民心牵制他的行动。”
班哲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可行之策。李辅国虽有权势,却也不敢公然违背民心,尤其是在洛阳这样的重镇,若百姓群起反对,就算他有陛下的信任,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就这么办。”班哲立刻安排,“马泽师兄,你以义诊为由,在城中散布李辅国破坏草药、阻碍防御的消息;阿彪师兄,你带着少年祭师,在城楼上重新布置预警符咒,若李辅国的人再来阻挠,便让百姓亲眼看看他们的行径;赵衡长老,你则暗中联系洛阳城内的乡绅,他们与唐军素有往来,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咱们的底气会更足。”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次日清晨,马泽的义诊摊前便围满了百姓,他一边为百姓诊治,一边不动声色地提及草药被破坏的事,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对李辅国的不满渐渐显露;阿彪则带着少年祭师在城楼上布符,果然,李辅国的人很快便赶来阻挠,却被围观的百姓团团围住,指责他们“不顾洛阳安危”,只能狼狈离去;赵衡长老也顺利联系上几位乡绅,他们虽忌惮李辅国的权势,却也担心洛阳被叛军攻破,最终答应暗中支持祭师团。
李辅国得知消息后,气得暴跳如雷,却也不敢贸然行动。他本想借“旨意”逼迫李光弼交出祭师团,却没想到班哲竟能借民心牵制他,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然而,班哲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李辅国绝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他还在洛阳,祭师团和唐军就始终处于危险之中。
这天深夜,班哲独自登上洛阳城楼,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城楼下的街道上,偶尔传来百姓归家的脚步声,他们或许还不知道,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班哲握紧手中的镇岳刀,刀身的镇邪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芒。
“洛阳非久留之地。”班哲低声自语。李辅国的掣肘、鱼朝恩在长安的势力、史思明随时可能发起的进攻,以及郭子仪尚未洗清的冤屈,都让他明白,继续留在洛阳,只会被权力漩涡吞噬。若想彻底改变局面,就必须前往长安,在陛下眼皮底下揭穿李辅国和鱼朝恩的阴谋,还郭子仪清白,为祭师团、为唐军争取真正的主动权。
他转身走下城楼,心中已有了决定。明日,他便会向李光弼提议,请求前往长安,面呈陛下,陈述李辅国和鱼朝恩的罪行。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要面对宦官的迫害,他也绝不会退缩——因为他肩上扛着的,不仅是祭师团四百二十名兄弟的信任,更是天下百姓对太平的期盼,是那些在邺城、在邙山牺牲的将士们的遗愿。
回到营帐时,赵衡长老、马泽和阿彪正坐在帐内等他。看到班哲坚定的眼神,他们便已明白他的决定。
“师弟,你想好了?”阿彪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却没有反对。
班哲点头:“嗯。只有去长安,才能彻底解决问题。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马泽率先开口,“咱们祭师团同生共死,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赵衡长老和阿彪也纷纷点头,眼中满是坚定。
帐内的烛火跳动着,映照着四人的脸庞。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帐帘的缝隙洒进来,照亮了他们眼中的决心。一场前往长安的征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