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钱氏大厦,只剩下零星几盏加班灯亮着,空旷而寂静。
钱昕昕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和孤独。
她直接乘坐电梯到达顶楼总裁办公室。打开灯,冰冷的光线倾泻而下,照亮了巨大而奢华的办公室,这里没有一丝烟火气,只有文件和电子设备冰冷的味道。
也好。
这里才是她真正的战场,是她唯一能完全掌控的领域。
她脱下那件沾染了迟茜恐惧和纪煜冰冷气息的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仿佛要甩掉所有不必要的负累。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依旧繁华璀璨的城市,眼神却冰冷锐利如刀。
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和后悔的时候。纪煜需要时间,她同样需要。她需要利用这段时间,抢在他之前,或者说,抢在那个藏在最深处的幕后黑手之前,查清真相,掌握主动权。
邵唯衍暂时不能用了。她需要新的手臂,绝对忠诚、且有能力的手臂。
她拿起内部加密电话,迟疑了片刻,然后快速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慵懒而略带沙哑的男声,带着被打扰清梦的不悦:
“谁啊?知不知道现在几点?报丧呢?”
这粗鲁无礼的语气,却让钱昕昕紧绷的心弦莫名松弛了一丝。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是我,钱昕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对方猛地坐了起来,语气瞬间变得清醒而凝重,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大小姐?嗬,真是稀客啊。钱氏要倒闭了?终于想起我这个见不得光的老家伙了?”话语依旧带着刺,但那声“大小姐”的称呼,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熟稔和……敬畏?
电话那头的沉默震耳欲聋。
几秒后,那个慵懒沙哑的男声再次响起,所有的戏谑和不悦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凝重的认真:
“地点。”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废话。
钱昕昕报出了钱氏总部顶楼的地址和一层加密的临时通行密码。
“半小时。”对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钱昕昕放下听筒,指尖微微发凉。
凌炀,父亲钱裴早年一手培养的影子,负责处理一些无法见光的棘手事务,手段狠辣,能力卓绝,但对钱裴有着近乎绝对的忠诚。父亲去世后,她便按照父亲的遗愿,给了他一大笔钱和新的身份,让他彻底隐退,不再沾染钱家的是非。若非走到山穷水尽,她绝不会轻易动用这把双刃剑。
她走到咖啡机前,给自己煮了杯极浓的黑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刺激着神经,让她更加清醒。她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来面对即将到来的人。
不到半小时,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没有敲门,没有预警,就像一个幽灵悄然潜入。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三十岁年纪,身材高瘦,穿着极其普通的灰色夹克和工装裤,像是个刚下夜班的维修工。但他有一双极其锐利的眼睛,像鹰隼般扫过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站在窗前的钱昕昕身上,身上带着一种经历过血火淬炼的、内敛的危险气息。
正是凌炀。
“大小姐。”他开口,声音比电话里更低沉一些,微微颔首,算是行礼,姿态不卑不亢,眼神里却带着审视,“你看起来糟透了。”
他的直接一如既往。
“坐。”钱昕昕没有寒暄,指了指沙发,自己则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将那份关于父亲事故存在疑点的简报和纪澜提供的关于钟助理的线索推到他面前,“看完再说。”
凌炀拿起文件,快速浏览,速度极快,眼神专注,眉头渐渐锁紧。
办公室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几分钟后,他放下文件,抬头看向钱昕昕,眼神变得无比锐利:“有人对老爷子下手?怀疑是纪家?”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冽了几分。
“不止是怀疑。”钱昕昕的声音冰冷,“我收到了指向性很强的信息,包括一段经过处理的音频,内容涉及纪旌和纪澜谈论‘对付’我父亲。还有这个钟助理,是关键突破口。但现在,我的人被绊住了,对方能量很大,手段狠辣,严殷城刚刚在押解途中‘猝死’。”
凌炀的瞳孔在听到“严殷城猝死”时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发出极轻的哒哒声,像是在快速计算和权衡。
“纪家……纪旌那只老狐狸,确实干得出来。”他最后开口,声音低沉,“老爷子在世时,就没少防着他。但做得这么绝……不像他一贯谨慎的风格。除非……”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有更大的利益,或者……被人抓住了不得不灭口的把柄。”
他的分析冷静而老辣,直指核心。
“我需要证据。”钱昕昕看着他,“确凿的,能钉死真凶的证据。钟助理是突破口,但他失踪多年,我需要你把他找出来,活要见人,死……也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被谁灭的口。”
“交给我。”凌炀没有任何犹豫,将那份关于钟助理的文件收进口袋,“最多三天,给你消息。”他的承诺简单直接,带着强大的自信。
钱昕昕稍稍松了口气。有凌炀出手,希望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