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内部,远比洞口看到的更加庞大、复杂、压抑。
巨大的主坑道如同巨兽的肠道,向下蜿蜒深入无尽的黑暗。无数条更狭窄的岔道如同血管般从主坑道延伸出去,通向未知的矿脉深处。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浓烈的粉尘、汗臭、血腥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尸体腐烂的恶臭。惨绿色的磷火在岩壁上跳跃,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更添几分阴森。
叮!叮!当!当!
沉闷的敲击声、铁镐与岩石碰撞的刺耳摩擦声,在坑道中此起彼伏,如同地狱的鼓点。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矿奴,如同麻木的工蚁,挥舞着沉重的铁镐,在坚硬的岩壁上奋力挖掘。监工们穿着煞刀门或阴骨宗的服饰,手持闪烁着灵光的皮鞭,如同幽灵般在坑道中巡视。鞭子抽打皮肉的脆响和矿奴压抑的惨叫声,不时响起。
“快!磨蹭什么!今天份额不够,都别想吃饭!”
“那边的!再偷懒老子抽死你!”
“废物!连块像样的矿石都挖不出来!”
喝骂声、鞭打声、矿石滚落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劳工交响曲。
陈苟被推搡着进入三号坑道深处的一个开采面。这里已经有十几个矿奴在麻木地劳作。监工是个身材矮壮、一脸横肉的煞刀门弟子,修为筑基中期,手里的皮鞭沾着暗红的血渍。
“新来的?哼!”矮壮监工瞥了陈苟一眼,随手丢给他一把锈迹斑斑、边缘都卷了刃的破旧铁镐,“规矩都懂?十块黑纹铁矿石!少一块,鞭子伺候!挖到好东西…哼,别想着藏私,老子这双眼睛亮着呢!”
陈苟默不作声地接过铁镐。他目光扫过开采面,引煞盘在怀中微微震动,指向岩壁的某个方向,那里的阴煞之气明显比其他地方浓郁一丝,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黑曜石髓的星辰波动!
好东西!陈苟心中一动,但表面不动声色。他走到一处相对偏僻、靠近引煞盘指示方向的角落,抡起铁镐,模仿着其他矿奴的动作,开始“挖掘”。
铁镐落在坚硬的岩石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火星四溅。这效率,别说十块矿石,一天能挖出一块都够呛。其他矿奴显然也发现了这点,麻木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同情和麻木的幸灾乐祸。
矮壮监工更是冷笑连连,似乎等着看这个新来的“刺头”被鞭子抽得哭爹喊娘。
然而,陈苟的“挖掘”看似笨拙缓慢,每一次铁镐落下,都精准地落在他感知中岩石结构最脆弱的节点上。更重要的是,一丝微不可查的尸煞之力,被他灌注在铁镐尖端!
噗!
一声闷响,与周围刺耳的碰撞声截然不同。陈苟面前的岩壁,如同腐朽的木头般,被他看似随意的一镐,轻松刨开了一大块!碎石滚落,露出了里面夹杂着几块闪烁着黯淡金属光泽的黑色矿石——正是最低级的黑纹铁矿石!
这一下,不仅周围的矿奴愣住了,连那个等着看笑话的矮壮监工也瞪大了眼睛!这新来的…运气这么好?还是力气大得离谱?
陈苟面无表情,继续挥镐。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刨开一大片岩层,效率高得吓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他这里变得异常沉闷有力,一块块黑纹铁矿石被他随手丢进旁边的矿篓里。不到半个时辰,矿篓里已经堆了七八块矿石!
矮壮监工脸上的冷笑变成了惊疑,他走到近前,仔细检查陈苟挖出的矿石和岩壁的痕迹,却没发现任何异常(陈苟的尸煞之力控制入微,痕迹早已抹平),只能归结为这家伙天生神力或者走了狗屎运。
“哼!算你走运!继续挖!别偷懒!”监工悻悻地骂了一句,转身去鞭策其他动作慢的矿奴。
陈苟心中冷笑,手上动作不停,但挖掘的方向,却不着痕迹地朝着引煞盘指示的那片煞气更浓的区域偏移。铁镐看似随意地落下,实则暗中震碎着坚硬的岩层,为后续深入做准备。
时间在沉闷的敲击声中流逝。
突然!
“啊——!矿尸!矿尸出来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从开采面深处一条狭窄的支道中传来!
紧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野兽啃噬骨头的“咔嚓”声,以及矿奴绝望的哭喊和奔逃的脚步声!
整个开采面瞬间大乱!
“该死!是废弃的老坑道!哪个王八蛋挖通了?!”矮壮监工脸色大变,又惊又怒,厉声吼道,“都别慌!抄家伙!煞刀阵准备!”他一边吼,一边迅速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同时捏碎了腰间一块传讯玉符。
只见那狭窄的支道口,几个浑身是血的矿奴连滚爬爬地逃了出来,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在他们身后,几道扭曲的身影,正以一种僵硬而迅捷的速度爬行而出!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它们身上还挂着破烂的矿奴服碎片,但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黑色,如同风干的岩石。肌肉干瘪萎缩,紧紧包裹着骨架,关节扭曲变形。最恐怖的是它们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点幽幽的惨绿色磷火在燃烧!嘴巴咧开,露出尖锐乌黑的牙齿,滴落着腥臭的涎水。它们的手指如同枯枝,指甲却尖锐如钩,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这就是矿尸!由死去的矿奴,在地底浓郁阴煞之气和某些未知力量侵蚀下,异变而成的怪物!力大无穷,不知疼痛,嗜血食肉,对活物有着本能的憎恨!
三头矿尸!两头气息相当于筑基初期,一头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
“吼!”
那筑基后期的矿尸似乎感应到活人气息最多的地方,惨绿的磷火眼瞬间锁定了矮壮监工这边,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四肢并用,如同壁虎般在岩壁上快速爬行,朝着人群猛扑过来!另外两头也紧随其后!
“挡住它们!”矮壮监工头皮发麻,厉声命令身边几个炼气期的守卫上前。他自己则挥舞弯刀,劈出一道血色的刀罡,斩向那头最强的矿尸!
噗!噗!
刀罡斩在矿尸干瘪的身体上,如同斩中坚韧的皮革,只留下两道浅浅的白痕!矿尸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速度不减反增!而那几个炼气期守卫,在矿尸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撕碎!残肢断臂横飞,鲜血喷溅!
“完了!”矮壮监工心胆俱裂,他虽是筑基中期,但面对这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筑基后期矿尸,根本没有胜算!眼看那矿尸布满利齿的大口和闪着寒光的爪子就要将他撕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斜刺里冲出!速度之快,带起一阵腥风!正是陈苟!
他放弃了伪装,眼中血芒爆闪,属于金尸境的恐怖力量不再压制!他没有用那破铁镐,而是直接并指如刀,尸煞之力灌注指尖,泛起凝实的暗金光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戳向那扑向监工的筑基后期矿尸的后心!
噗嗤!
这一次,不再是斩中皮革!灌注了金尸煞力的指刀,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冻油!轻易地穿透了矿尸坚韧的表皮和干瘪的肌肉,深深刺入了它的脊椎!
“嗷——!”矿尸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前扑的动作猛地僵住!
陈苟眼神冰冷,五指猛地张开,化指为爪,狠狠一扣一扯!
咔嚓!
硬生生将那矿尸的脊椎骨从中扯断!
矿尸的上半身如同破麻袋般软倒下去,但下半身还在本能地抽搐爬行!那两点惨绿的磷火疯狂跳动,充满了怨毒和疯狂!
与此同时,另外两头筑基初期的矿尸也嘶吼着扑向陈苟!
“找死!”陈苟看也不看,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一头扑来的矿尸头颅,五指发力!
噗!
如同捏碎一颗腐烂的西瓜!腥臭的脑浆和磷火四溅!
另一头矿尸的利爪已经抓到陈苟后心!但陈苟不闪不避!
叮!
矿尸足以撕裂金铁的利爪抓在陈苟的后背上,竟然只发出了金铁交鸣般的脆响!连他身上的粗布麻衣都没能完全抓破!只在暗金色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陈苟反手一肘,如同攻城巨锤般狠狠砸在这头矿尸的胸口!
砰!
沉闷的巨响!矿尸干瘪的胸膛瞬间塌陷下去,整个身体如同破布袋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岩壁上,骨骼尽碎,瘫软在地,眼中的磷火迅速熄灭。
电光火石之间,三头凶悍的矿尸,两头毙命,一头被扯断脊椎,只剩上半身在地上徒劳地嘶吼挣扎!
整个开采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矿奴都目瞪口呆,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陈苟。那个矮壮监工更是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濡,看向陈苟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这…这还是人吗?!
陈苟却根本没理会他们。他走到那只剩下半截身体、还在嘶吼挣扎的筑基后期矿尸面前。
就在这时,他腰间的噬魂刀,突然剧烈地、无声地震颤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贪婪、饥渴意念,顺着刀柄传入陈苟脑中!
“陈苟!快!让老子…吃了它!”老铁的声音充满了迫不及待的兴奋。
陈苟眼中血光一闪,毫不犹豫,拔出噬魂刀,对着地上那半截矿尸的头颅,狠狠刺下!
嗤!
残破的刀身轻易贯穿了坚硬的头骨!
嗡——!
噬魂刀上,那层深邃的黑色幽光骤然亮起!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吸力爆发!
“嗷——!!!”
矿尸头颅中那两点疯狂跳动的惨绿磷火,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抓住,发出无声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啸!磷火剧烈挣扎,却被那黑色幽光死死缠绕、拉扯!
仅仅一个呼吸!
噗!
如同烛火熄灭。那两点代表矿尸残魂本源的惨绿磷火,被硬生生从矿尸头颅中抽离出来,化作两缕微弱的绿色光丝,瞬间被噬魂刀吞噬进去!
刀身上的黑色幽光满足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内敛。刀身传来老铁一声饱含舒爽的意念:“女内粑粑…够劲!虽然…杂质多了点…但…魂力…很纯粹!”
而地上那半截矿尸,在残魂被吞噬的瞬间,彻底停止了挣扎,眼中的磷火彻底熄灭,变成了一堆真正的死物。
陈苟拔出刀,甩掉刀尖并不存在的污秽。他环顾四周,所有接触到他那双冰冷暗金瞳孔的人,无论是矿奴还是监工,都如同被毒蛇盯上,恐惧地低下头,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怀中的引煞盘,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的震动!盘面的指针疯狂地指向开采面深处,那片他之前锁定的、煞气最浓的区域!同时,一股精纯、庞大、远超黑曜石髓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的巨龙,隐隐从那个方向透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