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伙计回到“快活送”分点，气氛异常凝重。钱三那张鼠须脸皱成了苦瓜，在狭小的屋子里来回踱步，地上还残留着摔碎的茶杯。
看到陈苟进来，钱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上来（被陈苟躲开）：“陈二！我的祖宗！你可算回来了！万宝楼的人刚走！说你弄丢了他们的‘赤鳞犼’，还损坏了封印宝箱！要我们‘快活送’赔偿损失！狮子大开口啊！要五百中品灵石！”
五百中品灵石？！五万下品灵石！把整个“快活送”分点卖了都不值这个零头！
钱三哭丧着脸：“他们还说…还说看在凶兽最终安全送达黑风商会的份上，可以…可以只追究你个人的责任！让你…让你去万宝楼签个‘自愿试药’的契约，试满一百种新药…就…就一笔勾销！”
自愿试药？还一百种？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万宝楼这是明摆着报复！
周围的快递员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陈苟。
陈苟眼神冰冷。万宝楼，果然不肯善罢甘休。他掂了掂怀里刚到手、还没焐热的三十块中品灵石（黑风商会二十块+配送费十块），又想想万宝楼那五百块的“账单”。
跑路？往生斋还在暗处虎视眈眈。硬刚？实力不够。
“试药…契约…看看。”陈苟嘶哑道。
钱三赶紧递过来一份玉简契约。条款极其苛刻：试药人需自愿承担一切风险，试药期间生死勿论，万宝楼不承担任何责任。需试满一百种未经完全验证的新药（毒药、烈性药居多），期间不得离开指定地点…
“陈二！别冲动啊！”钱三假惺惺地劝道，“这摆明了是坑！去了九死一生！”
陈苟没理他，仔细看着契约。突然，他在密密麻麻的条款中，看到了一条小字备注：“试药期间，万宝楼提供基础食宿及必要的压制性丹药，若试药人成功完成契约，可获得‘百毒淬体’之效，并额外奖励一百中品灵石。”
一百中品灵石！外加可能存在的“百毒淬体”效果？
陈苟心中一动。他现在的身体，重伤未愈，死气缠身，普通药物效果甚微。僵尸之体本就对毒素和极端环境有异乎寻常的耐受性，《九转尸魔经》也有炼毒淬体的法门！这“试药”，对别人是绝路，对他…或许是条另类的“生财淬体”之路？而且万宝楼提供的“压制性丹药”和“食宿”，正好解决他眼下无处容身和疗伤的困境！
风险巨大！但收益…似乎也值得一搏？
“我签。”陈苟抬起头，银灰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决断。
“啊？！”钱三和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陈苟！你疯了？！万宝楼的新药是能随便试的吗？搞不好把你炼成毒尸！”老铁在刀里急吼。
“死气…难除…毒…或可…以毒攻毒…”陈苟在脑中冷静回应，“灵石…也缺。”
老铁沉默了。他知道陈苟说得有道理。僵尸之体，有时候就得走点邪路。
钱三看着陈苟真的在契约上按下了灵力印记（伪装成法力波动），表情复杂，有庆幸（不用分点赔钱），也有点兔死狐悲：“陈二…你…保重！”
很快，万宝楼的人去而复返，这次来的是一位面色冷峻、眼神如同看死人般的金丹后期执事（姓莫）。他验看了契约，确认无误，丢给陈苟一瓶丹药和一块令牌。
“这是‘化毒丹’，能暂时压制大部分毒素，但也只是延缓发作。令牌是进入‘百草炼狱’的凭证。跟我走。”莫执事语气冰冷，毫无感情。
陈苟接过丹药和令牌，将噬魂刀用破布裹好背在身后，默默跟上。在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离开了“快活送”分点。
万宝楼，“百草炼狱”。
名字很贴切。位于万宝楼地下深处，空气浑浊，弥漫着各种刺鼻的药味、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一间间由精钢和阵法加固的囚室排列，里面关着形形色色的试药人：有面黄肌瘦的凡人，有气息萎靡的低阶修士，甚至还有几只被铁链锁住的妖兽，个个眼神麻木或充满痛苦。
莫执事将陈苟带到一间空囚室前，打开门：“进去。每日会有人送来药汤或丹药。吃下去，记录反应。撑过三天，换一种药。撑过一百种，你自由。撑不过…”他冷笑一声，“隔壁的化尸池就是归宿。”
囚室很小，只有一张石床和一个便桶。墙壁上刻着吸收逸散药力和防止自残的符文。
陈苟走进去，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
“妈的…真成小白鼠了…”老铁在刀里骂骂咧咧。
陈苟没说话，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闭目调息。胸口被往生斋死气侵蚀的伤口，在万宝楼地下这混杂着各种剧毒物质的环境里，竟然传来一丝…微弱的麻痒？仿佛那些无孔不入的毒素，正在和死气进行某种微妙的对抗？
不一会儿，一个面无表情的杂役从门上的小窗递进来一碗热气腾腾、颜色墨绿、散发着刺鼻辛辣和腥甜混合气味的药汤。
“今日试药：‘腐心断肠散’改良版三号。喝光。”杂役冰冷的声音传来。
“腐心断肠散？”老铁倒吸一口冷气，“听听这名字！陈苟，快吃化毒丹！”
陈苟拿起那瓶“化毒丹”，倒出一颗吞下。丹药入口苦涩，化作一股清凉气流护住心脉脏腑。然后，他端起那碗墨绿色的药汤，看着里面翻滚的气泡，属于社畜的“敬业精神”莫名上线——甲方爸爸的要求，含着泪也要完成！
他屏住呼吸（心理作用），仰头，咕咚咕咚，将一整碗滚烫、味道极其感人的毒药灌了下去！
药汤入腹，如同吞下了一团燃烧的烙铁！剧烈的灼烧感和绞痛瞬间从胃部蔓延开来！饶是陈苟僵尸之体，也痛得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皮肤表面瞬间浮现出诡异的墨绿色纹路！
化毒丹的清凉气流迅速被汹涌的剧毒冲散！毒力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疯狂切割着他的内脏、经脉！
“吼…”陈苟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银灰色的竖瞳瞬间爬满了血丝！他全力运转《九转尸魔经》！银尸的强悍肉身如同磨盘，死死抵抗、碾磨着入侵的剧毒！胸口的死气似乎也被这剧毒刺激，变得活跃起来，与剧毒相互撕扯、吞噬！
毁灭与新生在体内拉锯！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神经！
陈苟咬紧牙关（僵尸牙很硬），硬生生扛住！体表的墨绿色毒纹忽明忽暗，皮肤下暗银色的光泽顽强地闪烁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剧毒终于被他的僵尸之体强行镇压、分解、吸收了大半！残余的毒素被逼到体表，形成一层墨绿色的、散发着腥臭的粘稠汗液排出。
剧痛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轻松感？胸口的死气似乎被消耗了一丝？身体对剧毒的耐受性好像也提升了一点点？
“呼…”陈苟长长吐出一口带着墨绿色毒雾的浊气，缓缓睁开眼。银灰色的竖瞳深处，疲惫不堪，却多了一丝历经淬炼后的精芒。
“卧槽！陈苟！你…你真扛住了？！”老铁又惊又喜，“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神清气爽，力大无穷？”
陈苟感受了一下身体，摇摇头：“饿…”
毒药也是能量，但消耗巨大！他现在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不，是能吸干一头妖兽！
就在这时，杂役冰冷的声音再次从小窗传来：“反应记录：剧烈痛苦，体表排毒，未死亡。药效评估：烈性剧毒，对金丹以下修士致死率九成九。试药人耐受性…异常。明日试药：‘七窍流火丹’。”
陈苟默默记下“七窍流火丹”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温暖”。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从怀里摸出仅剩的一块下品灵石（之前买猪血剩的），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了起来。灵石碎片混合着残留的毒药味道，口感相当“丰富”。
“老铁…”
“嗯？”
“万宝楼…的饭…啥时候…送？”
社畜僵尸的试药（淬体）生涯，在饥饿中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