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乐乐,战争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自从我那场高烧后,沈文琅精心照顾我。我和沈文琅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休战状态。我不再往他的咖啡里加料,他也不再对我的胡萝卜画作发表保存状态不佳的评论。但我们都知道,真正的和平还远未到来。
今天高途爸爸要去参加同学聚会,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独自出门。沈文琅替他打好领带,往他口袋里塞了零钱和充电宝,像个送孩子春游的家长。
十点前回来。沈文琅说。
高途爸爸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知道啦。
门刚关上,我和沈文琅之间的空气就变了。我们像两个被留在家的孩子,面面相觑。
现在做什么?他问我。
我抱紧胡萝卜玩偶,警惕地看着他。没有高途爸爸在场,我们之间的伪装显得格外脆弱。
沈文琅突然蹲下身,与我平视:想不想学叠纸飞机?
我愣住了。他起身去书房拿来一叠彩纸,就是之前我偷看到的那堆。最上面那只歪歪扭扭的纸飞机,果然是高途爸爸的风格。
你高途爸爸总是学不会。沈文琅的语气里带着罕见的温柔,我教了他很多次。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折叠着彩纸,每一步都慢得像在放教学视频。我不知不觉被吸引,抱着玩偶凑近了些。
这里要压紧。他的手指点着折痕。
我学着他的样子,却把纸撕破了。他立刻又递来一张,这次直接握着我的手教。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我的小拳头,但力道很轻。
当第一只属于我的纸飞机成功起飞时,我忍不住了一声。沈文琅的嘴角微微扬起。
要试试看能飞多远吗?
我们站在客厅两端比赛。他的飞机总是飞得又直又远,我的却总在半途打转。但我一点也不生气,因为每次失败,他都会耐心地帮我调整机翼。
知道为什么飞不起来吗?他指着机翼说,就像人,两边要平衡才能飞得远。
我似懂非懂地看着他。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这一刻,他不像那个让高途爸爸掉眼泪的坏人,倒像幼儿园里最受欢迎的老师。
傍晚高途爸爸回来时,看见满地的纸飞机,惊讶地睁大眼睛。我举着最成功的那只跑向他:爸爸看!沈爸爸教我的!
话一出口,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叫沈爸爸。
沈文琅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捏皱了手中的纸飞机。高途爸爸的眼圈突然红了,但他这次是笑着的。
晚饭后,沈文琅在书房给我看了一个秘密文件夹。里面全是我画的画,包括那些涂满胡萝卜的文件。每一张都仔细塑封好,标注着日期。
这些都是重要资料。他认真地说。
我指着最早那张咖啡渍混着盐粒的画:这个也是?
特别重要。他点头,记录了某个小朋友的作战成果。
睡前,我偷偷把最漂亮的纸飞机放在沈文琅的公文包上。这不算投降,我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停火。
月光从窗户溜进来时,我听见主卧里传来轻声对话。
谢谢你。是高途爸爸的声音。
谢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们。
沈文琅的回答很轻,但我听见了:永远不会。
我把脸埋进胡萝卜玩偶里。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但也许,我们可以先试着做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