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那“朕即是天意”的咆哮还在血色的苍穹下回荡,帝王威压如同实质的铅云,沉甸甸地压在朱雀大街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废墟之上,叶流云气息奄奄,苦荷生死不知,四顾剑捂着断臂创口,脸色惨白如纸,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空中,林峰长发如瀑,周身乳白圣光与灰色混沌交织,勉强维持着那吞噬了金色雷霆的漩涡,嘴角溢出的鲜血在莹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目,娲皇血脉的进化带来了空灵之美,却也让他承受着巨大的反噬。
死寂!绝望的死寂!庆帝虽被叶流云拼死一指扰乱了真气循环,膻中穴金光波动不稳,嘴角血迹未干,但他周身沸腾的金色真气依旧浩瀚如渊,那双睥睨天下的赤红眼眸扫过战场,如同巨龙俯瞰蝼蚁。大宗师巅峰的王道之威,岂是轻易可破?
“咳咳…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带着痰音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见陈萍萍,这位掌控着庆国最黑暗权柄的老人,驱动着他那标志性的轮椅,碾过满地的琉璃碎瓦和焦黑血肉,缓缓驶向废墟中心的庆帝。轮椅碾过碎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战场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他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窝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唯有一双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龙袍染血、却依旧如同神只般矗立的帝王。他来到庆帝身前约十步之处,停下轮椅,微微躬身,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恭敬:
“陛下…息怒。” 他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指了指空中气息不稳的林峰,又扫过废墟中重伤的叶流云等人,“此等逆贼…胆大包天,罪该万死…然…陛下万金之躯,何必亲自动手,沾染这些…污秽血气?老奴…愿为陛下分忧…清理门户…”
他语气谦卑,姿态放得极低,仿佛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奴,在为主子分忧解难。然而,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却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庆帝冰冷的目光落在陈萍萍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讥讽:“哦?萍萍…你要替朕…清理门户?”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何清理?用你这…残废之躯?还是用你监察院…那些不成器的废物?”
“老奴…虽残废,却还有些…压箱底的小玩意儿。” 陈萍萍缓缓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带着谄媚的笑容。他枯槁的手指,极其隐蔽地在轮椅扶手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上,轻轻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
庆帝何等人物,瞬间察觉不对!瞳孔骤然收缩!然而,就在他真气运转,护体金光即将升腾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粘稠而冰冷的力场,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庆帝周身!正是林峰全力催动的混沌能量场!那灰色的漩涡虽在消化金色雷霆后摇摇欲坠,但此刻却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的余威!全力干扰!压制庆帝的真气运转!让他那雄浑的王道真气,如同陷入泥沼的巨兽,出现了极其短暂、却致命的凝滞!
就是这0.1秒的凝滞!
“咻咻咻咻咻——!!!”
陈萍萍轮椅扶手下方的暗格猛地弹开!数百颗黄豆大小、通体黝黑、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毒钢珠,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呈扇形爆射而出!覆盖了庆帝上半身所有要害!速度之快,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钢珠表面,赫然涂抹着监察院秘制、见血封喉的“牵机”剧毒!正是原着中那柄霰弹枪的魔改暗器版——暴雨梨花·淬毒珠!
“卑鄙!” 庆帝惊怒交加!他万没想到,这个跟了他数十年的老狗,竟敢在此时发难!更没想到林峰的混沌力场竟能干扰他至斯!护体金光因真气凝滞慢了半拍升起!
“噗噗噗噗——!”
大部分钢珠被仓促升起的护体金光弹飞,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然而,仍有十数颗钢珠,如同刁钻的毒蛇,穿透了金光薄弱之处(尤其是肩胛位置,因真气循环被扰,防御稍弱),狠狠钉入了庆帝的皮肉之中!
“呃!” 庆帝闷哼一声!左肩肩胛骨处,三颗钢珠深深嵌入!剧毒瞬间侵入!一股麻痹和蚀骨的剧痛传来!金色的龙袍瞬间被鲜血染红!更可怕的是,那“牵机”剧毒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的经脉和真气!让他本就因反噬而动荡的真气,瞬间变得更加紊乱!
“陈!萍!萍!” 庆帝双目赤红,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恐怖的帝王威压混合着滔天杀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出!他猛地抬手,一道凝练的金色掌印,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狠狠拍向近在咫尺的陈萍萍!
“噗——!”
陈萍萍连同他的轮椅,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倒飞出去!轮椅在空中解体,木屑纷飞!陈萍萍枯槁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砸进一堆废墟之中,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生死不知!但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却残留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冰冷的笑意!
“就是现在!崽崽!混沌吞天!抽干他!” 林峰识海中,小千的童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兴奋!【能量扫描:庆帝老儿护体金光波动值暴跌!肩胛骨贯穿伤!‘牵机’毒素侵蚀中!真气紊乱指数飙升!(????口????)???? 混沌力场剩余能量:5%!娲皇血脉共鸣度:mAx!(★w★) 快!用‘女娲牌榨汁机’!抽干他的‘蓝条’!压碎他的‘膝盖’!(????????)】
林峰眼中寒光爆射!他强压下混沌漩涡反噬带来的剧痛和眩晕,识海中那枚混沌道种疯狂旋转!娲皇血脉在体内轰鸣!他双手猛地合十,随即向外狠狠一撕!
“娲皇临世!混沌吞天!”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恐怖吸力,以林峰为中心轰然爆发!这一次,目标不再是辐射能,而是…方圆百米内所有的天地元气!以及…庆帝体内那因剧毒和伤势而剧烈波动的、浩瀚的王道真气!
“嗡——!”
肉眼可见的,空气中游离的灵气、尘埃、甚至光线,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取,疯狂地朝着林峰掌心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半灰半白的能量漩涡!漩涡中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
庆帝脸色剧变!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朝着体外疯狂倾泻!被那诡异的漩涡强行抽离!更可怕的是,他脚下的大地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如同无形的磨盘,狠狠压在他的双膝之上!
“咔嚓!咔嚓!”
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清晰无比的骨裂声响起!
“呃啊——!” 庆帝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嘶吼!他再也无法维持站立的姿态,双膝一软,竟被那恐怖的巨力硬生生压得跪倒在地!坚硬的膝盖骨在巨力碾压下,瞬间碎裂!金色的龙袍染满了尘土和鲜血!这位睥睨天下、自诩天意的人间帝王,竟被硬生生压得跪在了这片染血的废墟之上!
“陛下!” 远处,侥幸未死的禁军将领发出惊恐的嘶喊!
“父皇!” 太子李承乾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哈哈哈!好!好!” 废墟中,断臂的四顾剑看着这一幕,发出畅快而充满恨意的狂笑!
范闲站在不远处,手中长剑依旧指着庆帝,但看着那跪倒在尘埃中的、龙袍染血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复杂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惨烈!
庆帝跪在废墟中,双膝传来的剧痛和真气被疯狂抽离的虚弱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暴怒!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目死死盯住范闲!那眼神中,没有了帝王的威严,没有了睥睨的冷漠,只剩下一种扭曲到极致的疯狂、痛苦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范闲!” 庆帝的声音嘶哑而破碎,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清晰地传入范闲耳中,“你…你可知…朕…是谁?!”
范闲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庆帝死死盯着范闲的眼睛,脸上肌肉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嘴角却勾起一丝极其诡异、近乎癫狂的笑容,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咆哮,声音如同泣血的杜鹃,响彻整个血色战场:
“朕!是你生父——!!!”
“轰隆——!”
如同九天惊雷在范闲脑海中炸响!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庆帝那张扭曲的、染血的脸,和那句如同魔咒般的话语在耳边疯狂回荡!
“生父…生父…生父…”
范闲如遭雷击!浑身剧震!握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指向庆帝咽喉的冰冷剑锋,在心神剧震之下,猛地一偏!
“嗤——!”
锋利的剑尖,擦着庆帝的脖颈划过,割裂了明黄的龙袍领口,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却终究…未能刺入那致命的咽喉!
范闲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跪在尘埃中的庆帝,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茫然、痛苦和…一种被命运玩弄的滔天愤怒!
“不…不可能…你胡说!” 范闲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带着一丝绝望的挣扎。
“哈哈哈!胡说?!” 庆帝癫狂地大笑起来,鲜血不断从他嘴角和肩胛的伤口涌出,染红了身下的尘土,他死死盯着范闲,眼神如同淬毒的利刃,“叶轻眉!你的母亲!当年在太平别院…怀的就是朕的骨肉!你范闲!身上流着的…是朕的血!是这大庆皇室的血!哈哈哈!逆子!你今日…是在弑父!弑父啊——!!!”
癫狂的咆哮,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范闲的心上!弑父!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母亲惨死的真相,庆帝的冷酷无情,与此刻这突如其来的、荒谬绝伦的父子关系…疯狂交织!撕扯!将他所有的理智和信念,瞬间击得粉碎!
“不…不可能…” 范闲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手中的长剑剧烈颤抖,剑尖再也无法稳稳指向庆帝的咽喉,而是不受控制地…微微偏斜!
那冰冷的剑锋,在这一刻,仿佛重逾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