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掌心的金光尚未散去，那点微芒映在他脸上，照出一道冷汗滑落的痕迹。他没动，只是盯着前方黑暗，罗盘在手中轻轻震颤，指针死死指向通道尽头。
赤奴靠着石壁喘气，左腿的血已经浸透裤管，顺着矛杆滴到地上。他抬手抹了把脸，声音沙哑：“它走了？”
“暂时。”李文低声道，指尖抚过罗盘边缘一圈细密的刻痕。那些纹路原本模糊不清，此刻却随着指针晃动微微泛起微光，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云姬坐在不远处，双手搭在膝上，呼吸缓慢而深。她闭着眼，眉头微皱，似乎还在感应什么。片刻后，她睁开眼，“空间的波动变了。刚才那股拉扯它的力量……还在运作，但频率慢了下来。”
李文点头，将《上清丹诀》从怀中取出。书页安静如初，可当他翻开第一页时，一行之前没有的小字浮现出来——“识路者行，误入者亡”。
他盯着那八个字看了几息，忽然笑了下。“我们不是误入。”
“那是？”赤奴撑着长矛站直了些。
“是被选中的。”李文合上书册，重新塞进衣襟，“那鬼影不是来杀我们的，是来试我们的。能破它那一关的，才有资格往前走。”
赤奴冷笑一声：“说得像真有好处等着咱们似的。”
“不是好处。”云姬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岩壁某处，“是责任。这地方……不是给人炼丹的。”
李文望向她所看的方向。那里有一道天然裂隙，形状曲折，隐隐与罗盘上的星图走势呼应。他蹲下身，将罗盘贴在地面裂缝上。指针猛地一抖，随即开始飞速旋转，最终停住，指向头顶上方一块凸起的岩石。
他抬头望去，眉心微跳。
整条通道的走向，在他脑海中渐渐拼合成一个完整的轮廓——入口如口鼻，主道似经脉，他们刚才战斗的位置正好处于丹田所在，而深处那座高台，则像是炉盖封顶之处。
“这不是炼丹的地方。”他低声说，“这是‘炼天’的炉鼎。”
赤奴听得一头雾水：“炼天？谁能把天炼了？”
“上古之人。”李文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尘土，“他们不炼药，也不炼器。他们炼的是‘道’本身。以地脉为火，以星图为引，以人为炉，炼神成丹，贯通天地。所谓《上清丹诀》，根本不是教人怎么炼丹，而是教人怎么走完这条路。”
空气静了一瞬。
云姬忽然开口：“所以那鬼影才会怕‘丹光’。因为它知道，一旦有人真正点燃属于自己的丹火，这座炉鼎的规则就会崩塌。”
“它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拦住所有可能成功的人。”李文握紧罗盘，“但它失败了。我打出的那一击，虽未圆满，却已触到了门槛。”
赤奴咧了咧嘴，眼里多了几分战意：“那还等什么？既然它拦不住，咱们就一路打上去。”
李文没立刻回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仍有余热残留，像是血液里还流动着刚才那一击的劲力。强行催动丹诀带来的反噬并未完全消退，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缓慢撕扯。
但他眼神没变。
“走。”他说，“不过这次，不能再硬闯。”
三人重新列阵。李文居中，手持罗盘引路；云姬靠左，指尖轻点虚空，感知每一丝空间变化；赤奴断后，长矛横握，尽管脚步有些虚浮，脊背却挺得笔直。
越往深处走，岩壁的颜色越深，原本灰褐的石面逐渐转为暗青，上面浮现出大量古老符文。起初杂乱无章，越接近前方，排列越有序，最后竟连成一片完整的图腾，形似盘龙绕柱，又似星河流转。
荧光兰草精灵蜷缩在李文肩头，叶片微微收拢，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压力。李文察觉到它的异常，低声安抚了几句，精灵才稍稍舒展了些，释放出一圈柔和绿光，将三人笼罩其中。
“这光能稳住心神。”他说，“别让它影响你们。”
赤奴哼了一声：“我还不至于被吓住。”
话音刚落，前方通道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敲击，也不是刮擦。
更像是某种金属结构在内部缓缓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地面微微震动了一下，幅度极小，却让三人都停下了脚步。
“机关？”赤奴眯起眼。
云姬摇头：“不像。是地脉本身的节奏变了。刚才还很慢，现在……加快了。”
李文蹲下身，手掌贴地。果然，一股细微的搏动正从深处传来，规律而沉稳，如同心跳。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单一频率，而是叠加了另一种节奏，像是两股力量正在交汇。
“有人在启动什么。”他说。
“或者，有什么东西要醒了。”云姬补充。
赤奴握紧长矛：“那就让它醒个够。”
李文没再多言，继续前行。随着距离拉近，那股搏动感越来越强，连罗盘指针都开始轻微跳动。通道两侧的符文也发生了变化，颜色由青转金，光芒微弱闪烁，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豁然开阔。
一座巨大的圆形石厅出现在眼前，四壁镶嵌着无数块晶石，散发出淡金色微光。正中央立着一道石门，高逾三丈，通体漆黑，表面刻着八个古篆大字：
「丹成九转，始见天心」
字迹苍劲，笔锋凌厉，哪怕不识其意，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威压。
李文站在门前，仰头看着那八个字，久久未语。
“什么意思？”赤奴问。
“意思是。”李文缓缓抬起手，掌心再次凝聚出一点金光，“只有走过九重考验，才能看见真正的‘天心’。”
他将光点轻轻按在门缝之间。
刹那间，整道石门剧烈一震，符文逐一亮起，由下至上，如同被点燃的引线，迅速蔓延至顶端。
轰隆一声，石门缓缓开启。
一股温热气流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药香，却又混杂着一丝铁锈般的气息。门后是一条向上倾斜的阶梯，两侧墙壁布满复杂纹路，像是某种阵法残留的轨迹。
李文收回手，金光熄灭。
“小心。”他说，“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是生死之界。”
云姬点头，指尖再度探出，小心翼翼捕捉空气中的波动。赤奴咬牙跟上，脚步虽沉，却没有迟疑。
三人踏上阶梯。
刚走几步，李文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向罗盘。
指针原本平稳指向前方，此刻却猛地偏转九十度，直指右侧墙壁。
几乎同时，肩头的荧光兰草精灵剧烈颤抖了一下，整片叶子瞬间卷曲，像是受到了强烈刺激。
李文瞳孔一缩。
“不对！”他低喝，“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