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
“海螺屋”顶层的书房里伊芙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成功地用“科学”说服了“经验”而显得意气风发、甚至有些“得意忘形”的芬奇有些哭笑不得地确认道：
“……你和老扎克先生为了决定谁才是‘兵工厂总工程师’的最终人选。不仅赌上了各自的‘荣耀’。甚至还拉上了整个‘工匠行会’和‘科研部’开了个盘口？”
“……没错！”芬奇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因为激动而有些滑落的水晶眼镜脸上充满了一个“赌徒”般的狂热“……老师！您是没看到现在下面都快吵翻天了！”
“……以老扎克为首的‘经验派’坚信‘千锤百炼’才是王道！他们甚至还翻出了百年前‘矮人王’的锻造秘典！”
“……而我们‘科学派’则坚信‘配方’与‘数据’才是决定一切的‘真理’！我已经推演出了一套‘碳含量’在千分之十五的、最完美的‘合金’配方！”
“……现在整个‘庇护所’超过八成的人都下了注！连塞缪尔先生都偷偷地压了一千金币赌我们‘科学派’赢！”
伊芙听着芬奇那充满了激情的“战况”汇报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本只是想用一场小小的“良性竞争”来激励一下这两位性格都有些“执拗”的技术巨头。
却万万没想到。
事情竟然会演变成一场席卷了整个“庇护所”的……“全民豪赌”。
“……好吧。”她无奈地摆了摆手“……只要不影响正常的生产进度。你们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不过”她顿了顿补充道“……帮我转告塞缪尔。如果他赢了钱。记得把我的那份‘抽成’打到我的账上。”
……
当终于打发走了那个还想继续向她科普“马氏体淬火”的科学狂? 人后。
伊芙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她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窗外那充满了“钢铁”与“火焰”气息的、喧嚣的工业区。
又听着耳边那充满了“竞争”与“赌博”的汇报。
她第一次感觉……
心好累。
管理一个高速发展的“王国”远比她想象中要耗费心力得多。
她需要放松一下。
她需要去一个没有“报表”没有“争论”也没有那永无止境的“建设计划”的地方去透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
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散发着淡淡花草香气的“安神茶”被轻轻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是奈尔。
他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他自己的“学习”悄无声息 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那双纯金色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但伊芙却分明从他那微微有些僵硬的、递茶的动作中读出了一丝……笨拙的“关心”。
伊芙的心瞬间被一股暖流所填满了。
她接过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然后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浮上了她的心头。
“……奈尔”她看着他突然笑着问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出去？】奈尔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困惑。
“是的。”伊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神秘”与“诱惑”的微笑“……去一个没有‘工作’没有‘学习’只有各种好吃的‘零食’和好玩的‘游戏’的……地方。”
“……就当是对我这位‘全宇宙最优秀的家庭教师’的……”
“一点小小的‘奖励’。”
……
半个时辰后。
在“荆棘领”东侧十里之外的、一个名为“溪谷镇”的山间小镇之上。
两道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充满了乡土气息的、热闹的“赶集日”的集市之上。
其中一个是一位黑发棕瞳、脸上带着几点雀斑、穿着一身最朴素的粗麻布衣裙的……乡下少女。
而另一个则是一位黑发金眸、虽然穿着同样朴素的亚麻布便服但那俊美得如同“神只”般的容貌和那如同“王子”般高贵疏离的气质却依旧让他在这充满了汗臭味和牲畜粪便味的乡下集市里显得是如此的……鹤立鸡群。
正是经过了一番“精心”伪装的伊芙和奈尔。
这是奈尔在凝聚出“实体”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踏入除了“庇护所”之外的……
“人类”的世界。
【……吵。】
这是他对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
他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他那早已习惯了“海螺屋”的绝对安静的耳朵显然还不太适应这种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喧嚣。
小贩们那充满了活力的叫卖声。
妇人们那为了几个铜板的差价而激烈争吵的讨价还价声。
孩童们那追逐打闹时的、无忧无虑的欢笑声。
以及远处铁匠铺里那充满了节奏感的打铁声……
所有这些在他看来毫无“逻辑”与“秩序”的“声音”都像一根根无形的针不断地刺激着他那敏感的“神之听觉”。
“……习惯就好了。”
伊芙看着他那副充满了“不适”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自然地伸出手轻轻地拉住了他那有些冰冷的手。
“……来吧我的‘外星人’先生。”
她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导游”带着一个第一次来到地球的“外星游客”般拉着他汇入了那充满了“生命力”与“活力”的人潮之中。
“欢迎来到真正的……‘人间’。”
……
对于奈尔来说。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充满了“新奇”与“困惑”的……“信息”的大爆炸！
他像一个刚刚接入了“互联网”的、最古老的“单机”AI！
他那堪比“神级炼金计算机”的大脑在这一刻几乎要因为接收了过于庞大的、属于“无用信息”的“数据流”而当场宕机！
他看到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正将一个个红彤彤的、他在任何一本植物图鉴上都从未见过的“果实”串在一根长长的竹签之上然后裹上一层晶莹剔透的、滚烫的“糖浆”。
【……那是什么？】他的声音在伊芙的脑海中响起。
“……那叫‘糖葫芦’。一种很甜也很酸的……零食。”
他又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正挥舞着一柄比他手臂还粗的巨大木槌狠狠地捶打着一块由某种白色的、充满了“淀粉”能量的植物根茎所制成的“面团”。
【……那个又是什么？】
“……那个叫‘打年糕’。一种很费力气但是做出来之后会变得非常‘q弹’的……食物。”
他甚至还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吟游诗人正坐在酒馆的门口弹着一把早已断了两根弦的鲁特琴对着一群同样无所事事的流浪汉高声地唱着一首关于“黑衣女神”大战“深海女妖”的、早已被改编得面目全非的……“英雄”史诗。
【……他……】奈尔的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为什么要把我唱成一个只会跟在‘厨师’身后喊‘666’的……跟班？】
伊芙：“……”
她只能尴尬地拉着他快步走开了。
她感觉自己不像是在“约会”。
而更像是带着一个好奇心爆棚的“熊孩子”在逛……“博物馆”。
而她就是那个可怜的、随时都要被十万个“为什么”给轰炸到崩溃的……“讲解员”。
“……好了好了别再问了。”
最终伊芙在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卖“烤肉串”的小摊前停了下来。
她实在是被奈尔那无穷无尽的“问题”给问得口干舌燥了。
她决定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式“食物”来堵住他那张比《十万个为什么》还要可怕的嘴。
“……老板来两串最肥的‘火焰猪’的里脊肉！”
“好嘞！”
摊主是一个身材壮硕的、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中年男人。他手脚麻利地从旁边那还在滴着血的猪腿 上切下两大块最鲜嫩的里脊 肉用铁签串好放在了那烧得通红的炭火之上！
“滋啦！”
肉块在接触到炭火的瞬间便发出了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妙的声响！
浓郁的、充满了“蛋白质”与“脂肪”焦香的肉香瞬间便弥漫开来！
奈尔那一直在四处“扫描”的金色眼眸第一次被一样东西给彻底地吸引住了！
他静静地看着那在炭火之上不断翻滚、变色、滴油的……烤肉串。
那双纯金色的眼眸之中闪烁着一种伊芙再熟悉不过的……
属于“美食家”在发现了“新大陆”时的……
绝对的“专注”与“狂热”！
【……这个……】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闻’起来……】
【……好像……】
【……比‘灵魂’……还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