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世一觉睡到日头微亮,揉着眼睛推开禅房门,身上只松松垮垮套了件薄外衫,头发睡得有些凌乱。刚走到庭院,就见柳月与墨晓黑正在廊下收拾行囊,包袱叠得方方正正,旁边还放着剑匣。
他几步跑过去,仰头问:“柳师叔,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柳月抬眼看见他单薄的衣衫,眉头微蹙:“我们出去办点事,中午就回来。你这孩子,怎么就穿件外套就跑出来了?”他伸手碰了碰叶安世的胳膊,触手微凉,“天还没大亮,露水重得很,仔细着凉。赶紧回去把衣服穿好。”
他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帮英磊劈柴的赵玉真:“你看玉真,早就穿戴整齐了。再瞧瞧英磊、忘忧大师,还有你阿离叔叔,哪个不是把衣服穿得好好的?偏你学朱厌,他皮糙肉厚,本体是只猴子,穿不穿衣服都不在乎,你可不能学他。”
“我本体是猿!是猿不是猴子!”朱厌恰好牵着离仑走过,听见这话立刻炸毛,“柳月你说话讲点道理!猿和猴子能一样吗?”他转头拉着离仑的袖子撒娇,“阿离~你看他!他平白污蔑我!”
离仑抽回手,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哦?那你说说,你不是猴子是什么?”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当年是谁心里揣着白泽神女,一门心思要往人间跑,连眼角都不肯分给我半分?要不是姐姐总在我耳边念叨,我心里又还念着点旧情,才懒得理你。”
他顿了顿,看着朱厌渐渐僵硬的脸,补了句更狠的:“那会儿我真寻思着,要不重新找个通人性的猴子作伴,总好过守着个心里没我的白眼狼。”
朱厌的脸“唰”地红了,急得直跺脚:“阿离!你怎么又提那陈年旧事!我早就跟白泽神女断了念想了,这三万多年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他凑到离仑跟前,声音放得软软的,“再说了,猿和猴子差远了,我这品种金贵着呢……”
“再金贵不还是毛茸茸的?”离仑哼了一声,却没真生气,转身对叶安世道,“安世,快回去穿衣服,听话。”
叶安世早被他们逗得笑弯了眼,闻言乖乖点头:“好!我这就去!”跑了两步又回头,冲朱厌做了个鬼脸,“远舟叔叔是猴子!”
“你这小屁孩!”朱厌作势要去追,被离仑一把拉住。
柳月与墨晓黑看得直笑,墨晓黑道:“行了,别闹了,我们该走了。”两人扛起包袱,对忘忧大师道了别,很快便消失在山道尽头。
朱厌还在跟离仑掰扯:“我真不是猴子……阿离你不能因为当年那点事总拿这个挤兑我……”
“我偏挤兑你。”离仑伸手揪了揪他耳边衣服上的绒毛,手感柔软,“谁让你当年那么混。”
“我那不是年少不懂事嘛。”朱厌陪着笑,任由他揪着,“后来我不是知道错了?为了找你,我把大荒翻了个底朝天,要不是英招爷爷拦着,我差点把昆仑山的雪都掀了……”
“知道错就好。”离仑松开手,语气软了下来,“以后再敢跟柳月拌嘴,我就真把你当猴子拴在槐树上。”
“不敢了不敢了。”朱厌连忙保证,见离仑脸色缓和,又凑过去小声说,“那……晚上我给你摘最新鲜的槐花赔罪?”
离仑没理他,转身往厨房走,嘴角却悄悄扬起。
叶安世换好衣服出来时,正看见朱厌蹲在槐树下,小心翼翼地给离仑捡落在发间的花瓣,动作轻柔得不像他。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两人身上,朱厌的白发与离仑的墨绿长发交缠,倒真像幅热闹又温柔的画。
他跑过去,故意大声喊:“阿离叔叔!英磊哥哥说早饭做好啦!有我爱吃的糖包!”
朱厌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花瓣掉了一地,瞪了叶安世一眼,却被离仑笑着推开:“走吧,吃饭去。”
晨露还挂在草叶上,空气里混着槐花与饭菜的香气。那些陈年的小怨怼,在晨光里都化作了逗趣的由头,像朱厌总爱偷吃的桂花糕,带着点甜,又带着点让人忍不住想笑的酸,却终究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