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放下茶杯,想起叶冰瑶曾提及的旧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们还不知道,当年在大荒,阿离附身在槐树叶上见阿厌时,那醋劲儿可真大。”
苏慕遮好奇追问:“哦?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时阿厌正和白泽神女站在一起,相谈甚欢,笑得格外开怀。”柳月慢悠悠地说,“在阿离眼里,那场景刺眼得很,醋意一下子就涌上来了。虽说后来阿厌哄好了他一缕神魂,可这事儿就成了阿离的‘撒手锏’——如今阿厌只要惹他生气,他便翻出这桩旧事念叨。”
墨晓黑在一旁点头佐证:“千真万确。阿离一赌气,就会对阿厌说:‘要不你还是跟白泽神女过去吧,咱们散了也罢,我可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天下的猴子那么多,何必单恋你这一只?’”他学着离仑的语气,惹得柳月低笑出声,“阿厌偏还吵不过他,生怕真把人惹急了,只能放低声音辩解:‘我是猿,不是猴。’”
苏慕遮闻言失笑:“原来赵远舟的本体是猴子?”
“是上古凶兽朱厌。”柳月纠正道,“你喊他朱厌或赵远舟都成。这名字的由来,还和白泽神女有些渊源。”
墨晓黑接过话头:“白泽神女有位师父叫赵婉儿,赵远舟这名字,便是取自赵婉儿哥哥的名讳。没封印阿离之前,朱厌常去找赵婉儿,一来二去,阿离就觉得他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渐渐对与赵婉儿相关的白泽神女生不出好感。”
“这其中还有更深的缘由。”柳月语气沉了沉,“当年赵婉儿太过偏袒人族,任他们肆意猎杀妖族,哪怕妖族并未伤人,她也视而不见。阿离看不下去,便与朱厌在大荒的人界救下被关押的妖族,混乱中误杀了几个作恶的人族,结果就被赵婉儿动了杀心。若不是朱厌将不烬木的力量打入阿离体内护住他神魂,恐怕阿离早已没命了。”
苏慕遮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这般说来,阿离对赵婉儿和白泽神女心存芥蒂,也是情理之中。”
“可不是嘛。”墨晓黑叹了口气,“换作是谁,经历过那样的事,也难释怀。好在后来叶师叔出手,才算解了围。”
正说着,楼下传来一阵轻吵。三人探头望去,只见离仑正叉着腰瞪朱厌,脸颊微微泛红,看那样子是又生了气。朱厌则急得抓耳挠腮,一个劲儿地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摆手,活像只犯错的大猿。
“准是又翻旧账了。”柳月看得清楚,忍俊不禁,“你瞧阿离那眼神,定是又提起白泽神女了。”
果不其然,没过片刻,就见离仑转身要走,朱厌连忙追上去,从背后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肩上蹭来蹭去,活脱脱一副讨好的模样。离仑起初还绷着脸,被他蹭了几下,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显然是气消了。
叶安世举着糖龙,站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拉了拉离仑的衣角:“阿离叔叔,你们在玩什么?”
离仑脸上一热,拍开朱厌的手,弯腰对叶安世笑道:“没什么,我们在说,带你去看放河灯。”
朱厌立刻附和:“对对对,放河灯去,我帮你写心愿!”
看着三人并肩往河边走去的背影,苏慕遮由衷感叹:“虽有旧怨,却更见情深。这般吵吵闹闹,倒比寻常的相敬如宾更添几分滋味。”
柳月与墨晓黑相视一笑,眼底都映着暖意。茶楼外的灯火依旧,河水载着一盏盏河灯缓缓流淌,烛光在水面上跳动,像撒了一地的星辰。叶安世的河灯上,歪歪扭扭写着“愿大家都好好的”,被朱厌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随着水流漂向远方。
离仑望着河灯,忽然轻轻撞了下朱厌的胳膊:“下次再惹我,我就把你扔去跟白泽神女作伴。”
朱厌立刻紧张地抓住他的手:“别啊阿离,我只跟你作伴,一辈子都跟你作伴。”
远处的茶楼里,柳月与墨晓黑看着这一幕,低声笑了起来。旧年的醋意酿成今日的情趣,那些深埋在岁月里的纠葛,终究都化作了此刻眉眼间的温柔。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模样——有过伤痛,却更懂珍惜;有过争吵,却从未想过放手。
河灯越漂越远,带着少年的心愿,也带着这对跨越万年的伴侣的深情,融入无边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