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瑶靠在莫衣身上,许是连日奔波累了,没多久便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阳光落在她恬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格外安稳。
莫衣低头看着她,眼底满是温柔,小心翼翼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他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她的好梦,转头对一旁的沈静舟道:“小瑾仙,阿瑶的房间在哪?带我去。”
沈静舟连忙应声:“师父的寝殿就在偏院,晚辈这就引路。”
莫衣抱着叶冰瑶,跟在沈静舟身后往偏院走去。穿过回廊,推开雕花木门,一股熟悉的冷梅香扑面而来——这是叶冰瑶惯用的熏香。他轻轻将她放在铺着软垫的床榻上,替她盖好薄被,自己则在床边躺下,小心翼翼地搂着她,很快也沉沉睡去。
然而,梦境却并未如现实般温情。
梦里一片混沌,没有天,没有地,只有半空中悬浮的身影——那是叶冰瑶,却毫无生气,面色苍白如纸。莫衣的心瞬间被攥紧,痛得无法呼吸。
他身前,齐天尘手持拂尘,一身道袍猎猎作响,目光沉痛地看着他:“莫衣,回头吧。”
“回头?”莫衣笑了,笑声凄厉,“阿瑶都不在了,我回哪里去?”
“跪下!”齐天尘猛地挥出拂尘,银丝如刃,带着凛然正气。
莫衣却纹丝不动,眼底翻涌着魔气。他想起初见时,师兄回头那一眼,救了他一命;想起黄龙山上学艺的日子,师门恩情重如泰山;想起与师兄同窗共读的岁月,情谊深厚。他缓缓屈膝,一跪,再跪,三跪——谢相遇之恩,谢师门之恩,谢同窗之情。
可起身时,眼底的魔障更重了:“恩情我记,但阿瑶,我不能放。”
周围忽然涌现出几道身影。司空千落手持银月枪,枪尖寒芒毕露;唐莲立于其后,神情凝重;百里东君白衣胜雪,却难掩眉宇间的痛惜;萧瑟(萧楚河)负手而立,目光复杂;无心(叶安世)留着长发,佛印在眉心若隐若现;雷无桀红衣似火,周身气息已然入了逍遥天境。
他们都是长大了的模样,唯有百里东君,仿佛停驻在岁月里,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无奈。
“一起上吧。”莫衣声音冰冷,“看看你们能不能拦住我救阿瑶。”
众人相视一眼,齐齐出手。枪影、暗器、剑气、佛印交织,却连莫衣周身的魔气都未能撼动分毫。
莫衣指着他们,字字泣血:“叶安世,你是阿瑶的亲侄儿;萧楚河,你是若瑾的儿子;齐天尘,你是我师兄;司空千落,你是小长风的女儿;小东君,你是云儿的爱人;唐莲,你是小东君的徒弟;雷无桀,你是若风和梦杀的儿子……你们可真是好狠的心!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救活阿瑶?她是我的爱人啊!”
齐天尘闭上眼,再睁开时满是沉痛:“师叔她已魂归天地,强行逆天改命,只会让她魂魄不宁,永世不得安宁。师弟,你这是在害她!”
“害她?”莫衣狂笑,“让她活着才是对她好!你们不懂!你们谁都不懂我和她的感情!”
“姑父,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叶安世上前一步,声音悲悯,“姑姑若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这样。”
“安世?”莫衣看向他,眼神复杂,“你以为学了佛门六通、罗刹堂三十二秘术,还有柳月、墨晓黑他们教的剑法,甚至阿瑶把她的功法都教给了你,就能赢我?”他摇了摇头,“还差得远。”
司空千落握紧银月枪,声音带着哭腔:“莫姑父!姑姑最疼我们,她若看见你这样,定会伤心的!你醒醒啊!”
雷无桀周身红光更盛,逍遥天境的气息席卷开来:“莫姑父!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客气了!姑姑说过,要守护好身边的人,你现在这样,是在毁了自己!”
百里东君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却有力:“莫衣先生,我知道你痛。但瑶姐走了,我们都痛。可活着的人,要带着她的份一起好好活,不是吗?”
唐莲沉声道:“莫姑父,逆天而行,终会遭到反噬。你若出事,谁来记着姑姑?”
萧瑟目光沉静:“莫姑父,姑姑一生磊落,从未强求过什么。你这样,不是在完成她的心愿,是在违背她的本心。”
“不——!”
莫衣猛地嘶吼出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不止。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触到怀中温热柔软的身体,才猛地回过神来。
叶冰瑶还在睡着,呼吸均匀,嘴角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
“阿瑶……”莫衣声音发颤,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怀中的温度真实而温暖,驱散了梦中的寒意与绝望。
他埋在她颈间,感受着她的气息,许久才平复下来。
还好,只是梦。
还好,她还在。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透过窗纱落在两人身上。莫衣收紧手臂,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她还在,什么都不重要。他绝不会让梦里的场景成真,绝不会。
叶冰瑶似乎被他抱得太紧,在梦中嘤咛一声,往他怀里蹭了蹭。莫衣立刻放柔了力道,轻轻拍着她的背,眼底满是失而复得的珍视。
有她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