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皱了皱眉。这三人一看就是从乡下逃难来的难民,衣着寒酸,风尘仆仆,能有钱吃豪华寿司拼盘?
“客人,我们这里先付钱后上菜。”
山田语气冷淡地说:“豪华寿司拼盘一份要3000円。”
“3000円?!”
壮汉瞪大眼睛,随即豪迈地一挥手:“没问题!先上菜!吃完了一起结!”
山田正要拒绝,那两个小女孩突然齐声开口,声音清脆如铃:“叔叔,我们好饿好饿,走了三天路,就吃了一块压缩饼干……”
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山田,配上那憔悴的小脸,任谁看了都心生不忍。
山田的心软了一下。
算了,看他们也不像是故意吃霸王餐的,就让他们吃点东西吧。
他挥手让服务员领三人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五分钟后,当三份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豪华寿司拼盘端上来时,山田看到了让他血压飙升的一幕!
那个壮汉根本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寿司就往嘴里塞,一口一个,咀嚼声大得像在啃石头。
两个小女孩也不遑多让,左右开弓,腮帮子鼓得像仓鼠。
就连那只土狗都跳上了椅子,用爪子扒拉下一块金枪鱼大腹,吧唧吧唧吃得津津有味!
周围几桌客人看得目瞪口呆。
山田的脸黑了。
这哪是吃饭,这是饿死鬼投胎!
十分钟后,三份拼盘被扫荡一空,连装饰用的紫苏叶和萝卜丝都没剩下。
壮汉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老板!结账!”
山田拿着账单走过去,冷冷地说:“三份拼盘,9000円。加上味增汤,一共9300円。”
壮汉在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一个破旧的钱包,倒出几枚硬币——总共不到500円。
“这个……老板,能不能……”壮汉讪笑着。
“不能!”山田终于爆发了,一拍桌子,“我就知道你们是来吃霸王餐的!保安!把这三个……”
话没说完,壮汉突然伸手,用两根粗壮的手指夹起桌上剩下一小块玉子烧,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然后皱了皱眉。
“老板,你这玉子烧,有问题。”
山田一愣:“什么问题?”
“鸡蛋和出汁的比例不对。”
壮汉一本正经地说:“应该是10:1,你这最多8:1,所以蛋香味不够浓郁。
还有,煎的时候火候过了三秒,底部微焦,影响了整体绵软度。”
山田愣住了。这人说的……居然全对!
这是主厨受伤前跟他抱怨过的问题,因为最近鸡蛋价格飞涨,他偷偷减少了用量。
“还有这金枪鱼中腹。”
壮汉又指了指空盘子:“虽然是蓝鳍金枪鱼,但冰鲜时间至少超过48小时了,肉质已经开始发粉,油脂的甘甜味流失了至少两成。你们进货渠道有问题吧?”
山田的脸色变了。
这人说得丝毫不差!
因为主厨受伤,他临时让学徒去进货,结果被黑市鱼贩坑了,确实是放了超过两天的货!
周围的客人开始窃窃私语。
壮汉站起身,身高近两米的身躯几乎顶到天花板。
他走到柜台前,看着后厨方向:“我刚才闻到你们在煮高汤。用的是昆布和柴鱼花没错,但昆布浸泡时间不够,柴鱼花撒得太早,所以汤色浑浊,鲜味不够清澈。”
他顿了顿,突然咧嘴一笑:“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饭钱我们肯定给,不过我现在没钱。要不……我帮你做一天厨师,就当抵债了?保证让你今天的客人把舌头都吞下去!”
山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像熊一样壮的汉子:“你……你会做料理?”
“略懂,略懂。”
壮汉憨厚地挠挠头:“我老家是开小餐馆的,从小在厨房长大。后来世道乱了,带着两个妹妹逃难……”
“叔叔,哥哥做饭可好吃了!”两个小女孩异口同声地说,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光。
那只土狗也适时地“汪”了一声,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山田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又看看外面已经开始排队等位的客人,一咬牙:“行!就让你试试!不过要是搞砸了……”
“搞砸了我给你打一辈子工!”壮汉拍着胸脯保证。
五分钟后,当“藤原庞海”系上白色厨师围裙,站在“江户前”寿司吧台后时,整个厨房的人都投来怀疑的目光。
这也太不搭了!
一个两米高、胳膊比普通人腿还粗的壮汉,捏寿司?
画面太美不敢看。
庞海却毫不在意。
他先走到高汤锅前,舀起一勺尝了尝,摇摇头:“果然。山田老板,给我五分钟。”
他从随身那个破旧背包里掏出几个小袋子,里面是他自己调配的混合昆布和特制柴鱼花。
换水,重新浸泡,调整火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接着,他走到鱼生台前。今天进货的有金枪鱼、三文鱼、鰤鱼、甜虾、海胆等。
庞海拿起刀,不是日式的柳刃刀,而是一把中式菜刀!
“等等!你用什么刀……”学徒惊呼。
庞海咧嘴一笑:“刀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手。
下一秒,厨房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那把中式菜刀在庞海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处理金枪鱼时,刀光如练,沿着肌肉纹理精准分割,切出的鱼片厚薄均匀如纸,断面光滑如镜。
处理鰤鱼时,刀法又变得轻盈灵动,去皮剔骨一气呵成。
最绝的是处理活甜虾时,他不用刀尖,而是用刀背轻轻一敲虾头,虾身瞬间伸直,然后三刀——去头、开背、挑肠,一只完美的甜虾刺身完成,虾肉还在微微颤动!
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所有鱼获处理完毕,摆盘精美得像艺术品。
“这……这是……”山田老板张大了嘴。
“基本功而已。”庞海谦虚地说,但眼里闪着自信的光,“下面让你们看点好玩的。”
他让学徒搬来一整块嫩豆腐。庞海洗净手,不用任何工具,双手浸入冰水中降温。
然后,他用那双粗壮得像熊掌的手,轻轻捧起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