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村里炸开了锅。那个老光棍被人发现在村口,眼神呆滞成了傻子,送去医院检查,才发现连下身都被废了。消息传开,人心惶惶,那些原本心思活络的知青,夜里再不敢出门半步,村里调查了许久也没有任何线索。
魏若来看着院墙外那几块明显不属于这里的石头,眸色微沉——看来是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等他细想对策,魏烟已收拾好行囊,拉着他坐上马车:“走,换个地方。”
“咱们这是要去哪?”魏若来趴在马车窗口,看着熟悉的村口渐渐远去。
“这里太窒息了。”魏烟扬鞭赶车,声音轻快,“去国外给国家搞创收。”
马车行至僻静处,魏烟指尖划过车厢壁的阵纹,车身竟渐渐隐去,腾空而起。魏若来惊得扶住窗口——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马车既能隐形,还能飞。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成了穿梭各国的“寻宝人”:在博物馆暗格里取出被掠夺的国宝文物,从研究所档案室抄录武器研发资料,甚至潜入古堡,将那些刻着侵略印记的战利品打包带走。
途经岛国时,魏烟看着那座招魂社,眼神骤冷。她夜里潜进去,布下爆破符,只听一声闷响,那座供奉着战犯牌位的建筑便塌成了废墟。“还想招魂?”她冷笑,“做下那般伤天害理的事,早就该魂飞魄散,也配受人供奉?”一夜之间各种天谴的说法传遍了全世界,各国的特工和间谍出动在国际间流窜调查,结果都是凭空消失,凭空坍塌,看起来确实不像人为,而像是……鬼……神……所为……
那些重要的资料,都通过魏烟的纸人傀儡,源源不断送回国内。不久后,国内的技术研发迎来黄金期,一个个实验室传出捷报。
直到国家恢复高考,这个饱经磨难的世界终于挣脱迷雾,规则开始正常运转。魏若来因多年来暗中为国家输送资源,被邀请到首都受表彰。魏烟戴着面具陪他同去,站在台下看着聚光灯下的他,眼中带笑。
表彰结束后,两人走在首都的街头。阳光洒在来往行人脸上,每个人眼里都透着积极向上的光,那是从苦难里熬出来的坚韧,是对未来的笃定。
“这栋楼是前清的邮局改建的,那边那座,曾是军阀的公馆……”魏若来指着周围的建筑,给魏烟讲那些沉淀在砖瓦里的历史。
迎面从大院里出来一群青年,骑着自行车说说笑笑。魏烟看着其中一个穿着军大衣的身影,忽然感慨:“人生真是充满了惊喜!”她指尖暗自掐了个法诀,那青年的自行车猛地晃了晃,“哐当”一声摔在他们面前。
魏烟连忙上前扶起他:“对不起,挡你路了。”
青年摆摆手,爽朗地笑:“没事儿,是我自己不小心!”他抬头时,正好对上魏烟面具下的眼睛,愣了愣。
魏烟松开手,和魏若来并肩离开。
“春生,你看啥呢?人都走远了!”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
肖春生扶起自行车,挠挠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眼熟。”
“可拉倒吧,人家戴着面具呢,你眼熟啥?”众人哄笑起来。
肖春生摇摇头,或许真是摔懵了。
身后,魏若来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他跟你爹爹挺像的。”
“嗯。”魏烟应了一声。
“你在他身上放了什么?”
“两张护身符。”
魏若来回头望了眼空荡荡的街角,无奈地笑:“你啊,就是操心太多。”
魏烟脚步不停,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没再说话。阳光穿过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前路漫漫,却终于有了温暖的模样。
魏烟一直陪着魏若来,真真切切地为他养老送终。
魏若来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哀乐低回,前来吊唁的人排着长队。魏烟戴着面具,静静站在角落,对每一位前来祭奠的人颔首回礼。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过多的悲伤,仿佛早已看透生死轮回——这是她在无数个世界里,早已习惯的生死离别。
人群中,一个穿着军装的身影格外醒目。肖春生跟在老首长身后,胸前的军功章在哀乐中泛着微光。他看着角落里戴面具的女人,脚步顿了顿——那双眼睛,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原来,自己不经意间,也改变了他的命运吗?魏烟望着他挺拔的身影,心里掠过一丝了然。
肖春生注意到她的目光,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他总觉得这个戴面具的女人很特别,她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与周围的悲伤氛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让人觉得安稳。
仪式接近尾声,老首长对着魏若来的遗像,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时,特意在魏烟面前停下,声音不高,却带着郑重:“感谢魏同志的无私付出。”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有些茫然——老首长是在感谢魏若来吗?可“魏同志”这个称呼,听着总像是在说眼前这个戴面具的女人。
魏烟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老首长满意地点点头,在肖春生的护卫下,缓步离去。肖春生经过魏烟身边时,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们曾经应该见过。
告别仪式结束,魏烟最后看了一眼魏若来的遗像,指尖微动,将那缕尚未消散的魂魄收入锁灵囊。
她又在这个世界游历了几十年。每年,都会有一批批流失海外的文物,匿名出现在国家博物馆的库房里,从青铜器到字画,从古籍到玉器,每一件都带着岁月的温度。
没人知道这些文物是如何跨越重洋归来的,就像没人知道,国家档案馆的深处,藏着一个陈旧的档案袋。档案袋上印着“绝密”二字,里面是厚厚的资料,记录着从30年代开始,全国各地发生的种种“怪事”:深夜里倭寇驻地的离奇死亡,细菌实验室的莫名爆炸,旱灾年间突然出现在灾区的粮食……
资料的最后几页,贴着几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一个戴面具的女人手持长剑,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照片下方,盖着一枚鲜红的印章——“国家机密·永不解密”。
时光荏苒,当年的亲历者渐渐老去,唯有那些文物静静陈列在博物馆里,那些资料沉睡在档案馆中,无声地诉说着一个陌生人,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守护。
魏烟将肖春生的灵魂收入锁灵囊后,便准备离开了。她看着飘在身边、还在东张西望的陈婉,开口道:“我送你离开。”
陈婉愣了愣,四下飘着找人:“你在跟谁说话?”
“陈婉。”魏烟的声音平静无波,“我送你去投胎。你这些年积累的功德,足够让你下辈子无病无灾,福运绵长。”
陈婉猛地指向自己,满脸难以置信:“你在跟我说话?”
魏烟取下面具,露出那张几十年来未曾有过丝毫变化的脸,眉眼清澈如初:“我帮你彻底消除戾气,你安心去投胎吧。”
“你终于和我说话了!”陈婉瞬间兴奋起来,在魏烟身边飘来飘去,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多少年了……快一百年了吧?你终于肯理我了!”自那座深山老林的山寨相遇,魏烟便再没跟她说过什么句话,现在她的回应,陈婉等了太久太久。
兴奋过后,陈婉飘到魏烟面前,语气认真:“我想跟着你,不想投胎。”
魏烟摇了摇头,没同意。
“我是认真的!”陈婉急忙补充,“活人多累啊,你看现在日子好了,可人们还是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当鬼多自在,无牵无挂的。”
魏烟微微蹙眉,语气添了几分不耐:“选一个吧——要么我消除你的记忆,送你去投胎;要么你自己点头,心甘情愿地走。”
陈婉飘在空中,看着魏烟清冷的侧脸,轻声问:“你还在记恨当年的事?”
“在我这里,想杀我的人,不会留在身边。”魏烟的声音没有波澜,“这些年留着你,是觉得你当初说得对——我当年或许本就不该救你,人死灯灭,说不定你就不会这么痛苦。让你跟着我积累功德,正好化解你身上的怨气。这样我们不亏不欠,如今你功德完满,该离开了。”
陈婉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把早已虚化的匕首,忽然笑了:“谢谢你。当年是我错了。”话音刚落下,那把她用了近百年的匕首,终于在空气中彻底消散。原来,当年她刺向魏烟的那一刀,才是困住自己的执念,是她对命运的不甘,对自身遭遇的迁怒。
她又拿出那两件魏烟当年扔给她的衣服,料子在岁月里依旧挺括:“你救人没错,是我不甘心接受自己的命运,把所有怨气都撒在了你的身上。”
魏烟取出伏羲琴,指尖拨动琴弦,清越的安息曲在山间流淌。随着琴音响起,陈婉身上的血色嫁衣渐渐褪去,变成了一身蓝布学生装,梳着两条乌黑的辫子,眉眼间是少女独有的清澈灵动。
“再见啦。”陈婉笑着挥挥手,身影化作一道白光,消散在天际。原地只留下那两件袍子,静静躺在草地上。
魏烟拿出符纸,将袍子点燃,火苗舔舐着布料,化作袅袅青烟。
她站在半山腰,望着山下的城市——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车流如织,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妄,我们回去吧。”
妄的身影无声浮现,紫色长发在晚风中轻舞。他感受了片刻这个世界的法则,确认一切安稳有序,才抬手揉了揉魏烟的头,声音温柔:“未央,辛苦了。”
“我想爹爹和父亲他们了。”魏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妄牵起她的手,光影流转间,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再睁眼时,已是魏煚所在的世界。
妄带着魏烟交托的锁灵囊,踏入地心结界。将灵魂碎片一一归位后,他望着肖肖沉寂的灵体,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眉头微蹙。好在魏无羡与蓝忘机的灵体波动愈发活跃,想来离苏醒已不远。
魏煚见他欲言又止,便知有事:“妄,可是出了什么事?”
妄的目光落在翠绿的玉树叶上,指尖轻触叶片,凉意沁入指尖。魏煚心头一紧:“未央……她做了什么?”
妄轻叹一声,语气带着无奈:“此次去的世界颇为特殊,魏烟开了杀戒。我担心她心性尚未稳固,怕是难以承受。”
魏煚震惊地抬眼,几乎不敢相信:“是什么样的世界?”
妄抬手放出白虎,那只仅有一尺长的小家伙跌落在地,浑身绒毛黯淡,全然没了神兽的威严。若不是那缕熟悉的“无”之气息,魏煚几乎认不出这就是当年的神兽白虎。
“把它放回天柱,或许还有机会养回来。”妄道,“它身上的‘无’之气息尚在,总能慢慢恢复。”
魏煚看着小白虎跌跌撞撞跑到肖肖灵体旁,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舐肖肖的指尖,动作里带着本能的亲近,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君将白虎掳到一个正常运行的世界,”妄缓缓解释,“用白虎的本源力量催生出病毒,致使那个世界濒临崩溃,君则趁机窃取世界之力潜逃。白虎身负灭世因果,神兽气息被消磨殆尽,还被倭寇拿去做生物实验,病毒扩散至全国各地……它身上沾染的,是足以压垮神灵的重业。”
魏煚了然:“所以世界法则陷入混乱重组,天灾人祸接踵而至。魏烟若不开杀戒,只会有更多人死于非命。”
妄点头:“她不沾因果,做这些事最为合适。只是……魏无羡与蓝忘机向来护着她,从未让她沾过血腥,这次怕是受了不小的冲击。”
魏煚起身:“我出去看看。妄,你暂且留下,帮我照看父亲和爹爹。”
待魏煚离开,妄在玉树林中盘膝而坐,吸收着地心结界中游离的灰色雾气。这个世界正临近进阶,却能维持力量平衡,全赖魏煚从中调和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