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直接告诉人们去寻找这样一枚玉佩,那太过突兀且引人怀疑。
但她可以引导话题,让关于“玉佩”、“老物件”、“旧年轶事”的讨论,在民间悄然升温。
当夜。
几位近来常去西街祈祷、心绪较为开放、且喜欢闲聊的百姓,在睡梦中隐约梦到了些模糊片段:
似乎有位看不清面容的古人——
被潜意识理解为“恩公”身边的某种存在。
腰间佩着一枚精美的、刻着猛禽的玉佩,光芒流转......
醒来后印象不深,只觉得那玉佩甚是稀奇好看。
白日里,他们与人闲聊时,便不自觉地将这梦当成了谈资:
“诶,你别说,我昨晚梦到个稀奇玩意儿,一块玉,上面雕着个老鹰似的鸟,活灵活现......”
“哦?我好像也听我爷爷那辈人说过,早年咱县里的大户时兴过那种佩饰,说是显气势......”
“是吗?现在好像没见谁戴了......”
一传十,十传百。
关于“鹰隼玉佩”的话题,如同投入湖面的涟漪,开始在一些茶肆、街角悄然流传。
人们并未将其与任何案件联系,只当作一件陈年旧物的趣谈。
但这股无形的风,却可能吹入某些知情人耳中,激起不同的反应。
沈星洛的感知网络,则严密监控着所有相关的讨论,寻找任何不自然的情绪波动或信息中断。
与此同时,方案b同步进行。
她的注意力,重点投向了安陵县几处最有可能的区域:
一是县衙档案库所在——
虽然希望渺茫,但或许当年的卷宗中会有零星记载;
二是城内几处最大的当铺和珠宝行——
它们经手的老物件最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是城北那一片高墙大院的富户聚居区。
尤其是那些十几年前就已显赫、家中有年龄相符子弟的家族。
县衙档案库尘封已久,管理松散。
沈星洛的意念,细细扫描过那些发黄脆弱的纸页。
关于陈家的记录几乎没有,当年的案卷更是无踪无影,仿佛被人刻意清理过。
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信号。
当铺和珠宝行,也未发现形制完全吻合的玉佩实物。
老师傅们的记忆里,也对这种特定纹饰没有鲜明印象。
焦点,最终落在了城北。
她的感知小心翼翼地掠过那些深宅大院。
高墙能阻挡凡人的视线,却难以完全隔绝内部人员强烈的情绪和思绪。
她像是一个潜伏在信息洪流中的猎手,耐心等待着。
几天后,一个强烈的情绪波动,终于从一座尤为气派的宅邸中传出——
那是“紧张”与“恐惧”混合的情绪,源自一位中年管家模样的人。
他正在低声严厉训斥一个年轻小厮:
“让你多嘴!在外面听到些风言风语就回来学!”
“什么鹰什么玉佩?那也是你能议论的?”
“府里早就不许提这些旧年东西!”
“再敢胡说八道,仔细你的皮!”
小厮吓得噤若寒蝉,连连称是。
【检测到异常情绪波动(紧张、忌讳)。】
【地点:城北,孙府。】
【关联信息:鹰隼玉佩、旧年禁忌。】
【目标身份:孙府管家。】
【信息交叉验证:孙家,安陵县望族,现任家主孙茂才,经营粮帛、车马行,与官府往来密切。】
【十数年前,其子孙瑞丰正值少年......】
孙府!
孙瑞丰!
老门子记忆中那模糊的“县里有头有脸的公子哥”的指向,瞬间清晰了不少。
孙府管家异常的反应,几乎印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星洛立刻将孙府,及其核心成员列入最高优先级监控名单。
但她没有打草惊蛇。
目前仍是间接证据和推测,需要更确凿的实证。
那枚玉佩,是否还在孙府?
藏在何处?
孙瑞丰如今何在?
当年知情的张捕头又流落何方?
她需要一双“眼睛”,或者更多双“眼睛”,能更深入地观察这些她无法直接触及的角落。
恰在此时,她感知到西街方向,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虔诚祈祷——
是刘大。
这个因她而重获新生的前溃兵,如今已成为最坚定的信徒之一。
并且因其曾经的军旅经历,胆大心细,行动力强。
一个念头在沈星洛的意识中形成。
当夜,刘大在梦中得到了比常人更清晰的“启示”:
并非直接的命令,而是一段模糊的景像——
一座深宅大院的高墙,以及一种强烈的需要有人观察、聆听的意念,伴随着对“恩公”亟待查明某些“隐秘冤屈”的感知。
刘大惊醒,心跳如鼓。
他反复回味梦境,结合近日县里关于“恩公”惩恶、以及隐约流传的旧事话题,他恍然大悟:
这是恩公需要人手,去做些凡间之事!
恩公神力无边,但有些细节,或许正需要他这样的凡人去弥补!
他毫不迟疑,次日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城北区域走动!
尤其关注孙府周边的地形、人员出入规律。
他做得极为小心,如同过去军中侦察一般。
他甚至联络了另外两个信得过的、同样受过恩公恩惠的弟兄,三人轮流,远远地观察着孙府的动静。
他们并不知道具体要查什么。
但他们坚信,恩公需要他们这样做。
这种自发的、基于信仰的行动,恰恰成了沈星洛延伸出去的、不引人注目的触角。
乱葬岗深处,沈星洛感知着刘大等人的行动,意识中平静无波。
【民间信息引导初步完成,已引发目标警惕。】
【重点目标已锁定:孙府。嫌疑度:高。】
【发展初级外围观察人员:刘大等(自发行为,信仰驱动,隐蔽性佳)。】
【下一步:持续监控孙府,寻找突破口。】
【尝试追踪前任捕头张亮下落。】
线索的网,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收紧。
安陵县平静的表面下,一股暗流开始涌动。
风已经吹起,就看哪片树叶会最先不安地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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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府管家训斥小厮时那强烈的“紧张”与“忌讳”情绪——
如同一个明确的信号,将沈星洛的调查重心,牢牢锁定在了城北这座高门大院。
然而,高墙深院依旧构成了感知上的屏障,内部的低声密语和隐秘动作,难以清晰捕捉。
她需要更多切入点。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条线索的追查也有了微弱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