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桐耳中还响着地底灵脉震颤的嗡鸣,谢沉渊那句被发现了像根细针,扎得她后颈发紧。
她转头时瞥见他苍白的唇色——方才狂奔时伤口崩裂,血已经浸透了半边衣袖,可握剑的手仍稳得像铸在玄铁里。
小翠。她反手从怀中摸出那张泛着银光的隐身符,指尖触到符纸时系统提示音轻响,是今早刚签到的云隐符,能屏蔽筑基期以下修士的灵识。拿好这个。她把符纸塞进小丫头发凉的掌心里,去镇公所后巷的老槐树下躲着,听见三声长铃再出来。
小翠睫毛颤得像被风吹的蝶翼,手指蜷成小拳头裹住符纸:那...那阿姐和谢哥哥呢?她发梢沾的那根松针终于掉下来,擦着林疏桐手背落进泥里。
林疏桐弯下腰,替她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鬓发。
这丫头总爱往头发上插松针,说是像师门后山的小松树——可现在后山的松树怕也在跟着地脉发抖吧?我们要去拆了那些坏东西。她故意放轻声音,像从前在静心书斋哄着小娃看话本,你帮我们守着镇民,就是最大的帮忙啦。
小翠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三息,突然扑上来抱了抱她的腰。
这孩子瘦得像根小竹枝,却抱得极用力:阿姐要平安。说完她指尖掐诀,隐身符泛起淡雾,整个人便像融在夜色里,只余松针清香还绕在林疏桐鼻尖。
当心!张天正的低喝撞进耳膜。
林疏桐抬头的瞬间,七道黑影破风而来。
为首那人穿玄色劲装,左脸有道蜈蚣似的疤痕,正用剑尖挑起一盏青灯——那灯芯烧的竟是灵脉碎片,幽绿火焰里浮着镇公所的轮廓,正是引灵阵的定位灯。
青竹镇的地脉灵眼,可是墨尊要用来重铸仙府的宝贝。疤脸修士舔了舔嘴角,目光扫过谢沉渊染血的衣襟,几个小虾米也敢来搅局?他身后六个修士同时掐诀,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竟有黑藤顺着众人脚腕缠来——是墨流苏最擅长的蚀骨藤,专吸修士灵力。
赵虎的刀先出鞘了。
这原左护法的刀背还留着当年随墨流苏征战时的凹痕,此刻却砍得虎虎生风:老子当年教你们使刀时,你们还在药庐里捣药!他一刀劈断缠上林疏桐脚踝的黑藤,碎藤溅起的黑汁在他手背烧出焦痕,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张天正的拂尘扫出金芒。
这位青云长老的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每根拂尘丝都裹着雷纹:结三才阵!他指尖点向疤脸修士的面门,雷球擦着对方耳畔炸开,在青灯上灼出个焦洞。
林疏桐退到谢沉渊身侧,袖中躺平盾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
系统提示音急促得像敲梆子:【宿主当前咸鱼值85%,触发被动护主,盾力提升30%】。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层透明光罩正从掌心蔓延开,裹住两人后背——上回被妖兽袭击时,这盾替她挡过金丹期修士的掌风,可现在...她余光扫过谢沉渊紧抿的唇,他的玄铁剑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伤势在抽走他的力气。
沉渊。她轻声唤他,声音被打斗声撕成碎片。
谢沉渊转头,眼底的暗红却比夜色更浓。
他伤得太重了,连灵识都不稳,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枚系统送的懒人玉簪上时,瞳孔突然缩紧——那玉簪是前日在破庙签到得的,此刻正泛着暖光,像在回应地底灵脉的震颤。
地脉共鸣...他低喃,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按在地面。
林疏桐掌心的温度透过泥土渗进地底,竟真的触到了那团沉睡的灵脉——像摸到活物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又闷又沉。
引灵阵在抽它的血。谢沉渊的声音像浸在冰里,你能唤醒它吗?
林疏桐想起系统刚给的地脉共鸣(临时)奖励。
当时系统提示说:躺平到连地脉都看不过去要帮你,她还当是玩笑,此刻却觉得掌心发烫,那些地底的轰鸣声突然变得清晰——是灵脉在喊疼,在喊。
试试。她咬着唇点头,指尖泛起和玉簪一样的暖光。
地脉的震颤突然加剧,原本缠着众人的黑藤炸开,连疤脸修士的青灯都晃了晃,幽绿火焰险些熄灭。
不好!疤脸修士终于变了脸色,那女娃在干扰引灵阵!
先杀了她——
做梦。谢沉渊的玄铁剑终于完全出鞘。
他本就苍白的脸此刻白得像雪,可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
林疏桐能感觉到他体内翻涌的灵力,像被压在火山下的岩浆,明明随时会崩裂,却偏要在最后一刻喷薄。
退到我身后。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林疏桐却像被推了把似的,踉跄着躲进他用剑划出的半圆里。
躺平盾的光罩与剑势重合,泛起淡金与幽蓝交织的光晕——原来这盾和谢沉渊的剑,早就在看不见的地方默契得像一个人。
疤脸修士挥剑的破空声近在咫尺。
林疏桐望着谢沉渊紧绷的后背,突然想起系统激活那天,她缩在破庙里数霉斑的自己。
那时她以为躺平就是躲在安全处等奖励,可现在才明白——真正的躺平,是当你在意的人要替你挡刀时,你偏要和他站在同一片刀光里。
谢沉渊的剑动了。
玄铁剑划破空气的锐鸣,比任何战鼓都更震耳欲聋。
林疏桐看见他发梢沾的血珠被剑气震碎,在月光下散成细小的红雨;看见赵虎的刀砍中敌人时迸出的火星,和张天正拂尘里跃动的雷蛇;看见疤脸修士的冷笑僵在脸上,因为那道银弧已经抵在他咽喉三寸处——
下一刻,必定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