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铁门的铁丝还没捆牢，远处山林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嘶吼，不是寻常丧尸的嗬嗬声，更像某种巨兽在胸腔里碾动巨石，震得脚下的水泥地都在发颤。万昀刚把抗生素塞进赵懿贤嘴里，手指就僵在了半空——那声音里带着的压迫感，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只三阶丧尸都要恐怖。
“什么东西？”潘粤的步槊猛地拄在地上，明光铠的护面“咔哒”合上，遮住他骤然凝重的脸。甲片碰撞的轻响在这声嘶吼后显得格外突兀，像是在寂静的湖面投下石子。
徐子尧的生物电波探测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屏幕上的波纹疯狂跳动，密密麻麻的绿点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屏幕中央汇聚成一团刺目的红光，边缘还缠绕着数十个橙点——那代表三阶丧尸的信号，此刻却像卫星一样围着红光旋转。“太多了……”他的声音发颤，指尖在屏幕上划过，“至少几百只，而且中间那个……信号强度是三阶的三倍都不止！”
赵懿贤咬着牙站起来，消防斧在手里转了个圈，斧刃映着天边的残月：“管它什么东西，先找车！”他瘸着脚往楼梯口挪，刚走两步就被万昀拽了回来——天台边缘的排水管上，不知何时爬上来一只二阶丧尸，它的爪子还没碰到赵懿贤的后背，就被万昀反手一刀刺穿了眼眶。
绿色的脑浆溅在天台边缘的护栏上，万昀甩了甩军刀上的粘液，眼神扫过山下：“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头皮瞬间发麻。原本漆黑的山林像是被打翻的墨汁，此刻正涌动着无数灰黑色的影子，一阶丧尸的蹒跚、二阶丧尸的窜跃、三阶丧尸的奔袭在其中交织，像一条活过来的巨蟒，正朝着气象站的方向蠕动。而在尸群最前端，有个比普通丧尸高大近一倍的身影，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四肢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每一步踏在地上都能留下半尺深的脚印——它没有像其他丧尸那样嘶吼，只是沉默地迈着步子，却让周围的低阶丧尸自动为它分开一条通路，如同君王巡游。
“那玩意儿……”赵懿贤的喉结滚了滚，“比上次在梁溪市郊遇到的三阶头领还壮。”他记得很清楚，那只三阶丧尸能硬抗霰弹枪的近距离射击，最后是靠万昀用炸药包炸断了它的脊椎才解决。可眼前这只，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他脚踝的伤口都在抽痛。
“探测器没骗人。”徐子尧的指尖冰凉，屏幕上的红光已经逼近山脚，那些围绕着它的橙点（三阶丧尸）正在调整阵型，明显是有组织地朝着气象站两侧迂回，“它在指挥……那些丧尸在包抄！”
万昀突然想起战术笔记本里的记录——曾经有个老猎人说过，有些变异体在进化到某个阶段后，会觉醒“狩猎本能”，不再像低阶丧尸那样一拥而上，而是懂得围堵、伏击。他当时只当是传说，此刻看着山下尸群分向两侧的阵型，后颈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领。
“潘粤！”他突然喊道，“把甲胄拆了！”
潘粤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手指在锁扣上飞快拨动，明光铠的肩甲、护腿接连落地，露出里面被血浸透的作战服：“你想干嘛？”
“轻装突围。”万昀拽起赵懿贤，军刀指向西侧的陡坡，“徐子尧说过，那边有片松树林，地表全是乱石，三阶丧尸的硬皮跑起来容易打滑。”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东西速度快，硬拼必死，只能利用地形拖。”
徐子尧突然指向山下：“它动了！”
那只青紫色的丧尸果然开始加速，它的步频不快，却每一步都能跨越数米，所过之处的三阶丧尸纷纷避让，有只来不及躲开的二阶丧尸被它随手一挥，像拍苍蝇似的砸在树干上，瞬间化为一滩肉泥。更恐怖的是，它的右臂在奔跑中逐渐拉长，皮肤裂开露出里面银白色的骨骼，竟在末端形成了一柄长达两米的骨矛。
“操！还带武器的！”赵懿贤骂了一声，却把消防斧塞给万昀，自己捡起地上的钢管，“我断后，你们先撤。”
“少废话。”万昀把斧柄塞进他手里，转身踹开天台另一侧的围栏，“徐子尧，你的‘小弟’能撑多久？”
徐子尧立刻放出十几只变异壁虎，它们顺着墙壁爬向山脚，在尸群中引起一阵小规模的混乱：“最多五分钟，它们的毒液对高阶丧尸没用。”
“够了。”潘粤已经跃过围栏，在陡坡上站稳脚跟，朝上面伸手，“快！”
万昀先把赵懿贤推了下去，接着拽住徐子尧的胳膊往下跳。陡坡上的碎石在脚下滚落，潘粤在下方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两人，明光铠的碎片在他后背硌出红痕，他却像没察觉似的，指着前方的松树林：“穿过那片林子，往西北走！驻训点那辆东风卡车，我上次路过时看见停在干涸的河床里！”
“卡车？”赵懿贤眼睛一亮，脚踝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能启动不？”
“不好说，但油箱是满的，我当时特意检查过。”潘粤拽着他往树林里钻，松针扫在脸上生疼，“只要能发动，那玩意儿的四驱能碾着丧尸跑！”
身后的嘶吼越来越近，那只青紫色丧尸已经冲上气象站的台阶，天台的铁门在它面前像纸糊的一样被撞开，骨矛刺穿护栏的脆响刺破夜空。万昀回头时，正看见它站在天台边缘，青紫色的皮肤下血管暴起，像是有无数虫子在里面蠕动，那双浑浊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他们的方向。
“跑！”
四人在松树林里狂奔，松针划破脸颊，树枝勾住衣服，却没人敢放慢脚步。赵懿贤的脚踝在乱石上崴了好几次，每一次踉跄都伴随着闷哼，却始终紧紧跟在万昀身后。潘粤跑在最前面，凭借着曾在这里侦查过的记忆，避开那些容易绊倒人的树桩，嘴里还不停报着方向：“左拐！前面有块巨石！”
那只四阶丧尸的速度远超想象，它似乎不需要避开树木，骨矛横扫就能劈开挡路的松树干，木屑飞溅中，它的身影像一道青紫色的闪电，始终保持在百米之外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像猫戏老鼠般跟在后面。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它操控的低阶丧尸已经完成了包抄，松树林两侧开始出现三阶丧尸的身影，它们不再盲目冲锋，而是趴在树上、躲在石后，明显在等待指令。
“它在耍我们。”徐子尧的探测器屏幕已经黑了一半，仅剩的绿光显示两侧的橙点越来越近，“它想把我们赶到绝路。”
万昀突然停在巨石后，示意大家蹲下。他扒开松针往外观望，发现前方百米处有片开阔的河床，河底的鹅卵石在月光下泛着灰白的光，而在河床中央，果然停着一辆东风军用卡车，驾驶室的窗户虽然碎了，车身却完好无损。河床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只有两条狭窄的通道可以进出——典型的易守难攻地形，却也容易被瓮中捉鳖。
“潘粤，河床入口有几个？”万昀的手指在战术笔记本上飞快勾画，笔尖戳破了纸页。
“就两条，左边通我们这边，右边绕去山后。”潘粤的声音压得极低，“但右边通道里全是碎石，卡车开不出来。”
“正好。”万昀的眼睛亮了，他拽过赵懿贤的钢管，又从潘粤背包里翻出仅剩的半盒火柴，“徐子尧，你的‘小弟’能在水里憋气不？”
徐子尧立刻反应过来：“变异鲶鱼可以！但刚才在气象站损失了不少，现在只剩三只！”
“够了。”万昀把钢管递给潘粤，“等下你带着赵懿贤冲去卡车那边，赵车神负责启动车辆，你用步槊守住驾驶室门。徐子尧，让你的鲶鱼钻进河床的积水洼，听我信号再动手。”他从战术笔记本里撕下一页纸，用军刀割成条，蘸着自己伤口的血往岩壁上贴——这是他在军迷手册里看到的，丧尸对新鲜血液的敏感度远超其他气味。
“那你呢？”潘粤抓住他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去引它进左边通道。”万昀拍开他的手，军刀在石头上磨了磨，“那通道最窄的地方只有两米宽，它那骨矛在里面耍不开。”
赵懿贤刚要反驳，就被万昀用眼神制止：“你是车队的司机，没你开车，我们跑不远。”他把最后一根止血带扔给赵懿贤，“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后不管我出不出现，都把车开到左边通道口等我。”
话音未落，身后的松树突然“咔嚓”断裂，骨矛带着风声刺向巨石，万昀猛地拽着众人扑倒在地，骨矛擦着巨石飞过，将对面的树干钉穿了个窟窿，银白色的骨头上还挂着几缕青紫色的肉丝。
那只四阶丧尸已经站在巨石前，胸口剧烈起伏，青紫色的皮肤下，心脏跳动的轮廓清晰可见。它似乎对万昀的举动产生了兴趣，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用骨矛挑起地上的一块碎石，慢悠悠地碾碎。
“就是现在！”
万昀突然冲出巨石，军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光，故意朝着左边通道的方向奔跑，同时把沾了血的纸片撒向空中。血腥味瞬间吸引了附近的低阶丧尸，它们嘶吼着扑过来，却被万昀灵活地躲开——他常年训练的cqb技巧在狭窄地形里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次转身、滑步都精准地避开丧尸的抓扑，始终保持在安全距离。
潘粤趁机架起赵懿贤，朝着河床冲去。赵懿贤的脚踝已经肿得像馒头，却硬是咬着牙没掉队，消防斧在手里挥舞，劈开挡路的二阶丧尸。徐子尧跟在他们身后，指尖在空气中快速划过，三只变异鲶鱼从河床的积水洼里探出头，黝黑的身体在鹅卵石间穿梭，等待着指令。
四阶丧尸果然被万昀吸引，骨矛在地面上拖行，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它似乎看穿了万昀想进入狭窄通道的意图，突然加速冲刺，青紫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瞬间缩短了与万昀的距离。骨矛带着破风的锐响刺向万昀的后背，他猛地扑向侧面的岩壁，骨矛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钉在岩壁上，溅起一片火星。
“来啊！”万昀靠在岩壁上喘着气，故意用军刀拍打岩石，“就这点本事？”他知道对付这种有智慧的变异体，挑衅往往比逃跑更有效。
四阶丧尸果然被激怒，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骨矛从岩壁上拔出来，带出一大块碎石。它没有再次投掷，而是握着骨矛一步步逼近，青紫色的皮肤下肌肉贲张，显然是打算近距离解决万昀。
万昀盯着它的脚步，手指悄悄扣住岩壁上的一块松动的石头——那是他刚才路过时特意记下的。当四阶丧尸踏入通道最窄处时，他猛地踹向那块石头，半立方米的碎石块轰然落下，正好砸在丧尸的腿弯处。
“嗷——”
四阶丧尸第一次发出痛呼，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骨矛脱手飞出，插在通道另一头的泥土里。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通道狭窄无法借力，青紫色的手掌在岩壁上抓出深深的划痕。
“就是现在！”万昀朝着河床的方向大喊。
徐子尧立刻操控三只变异鲶鱼，它们从积水洼里跃出，像黑色的闪电般扑向四阶丧尸的眼睛。那丧尸虽然被困住，反应却极快，挥手拍飞两只鲶鱼，第三只却精准地钻进了它的眼眶，绿色的毒液瞬间蔓延开来。
“好机会！”万昀转身就往通道外冲，身后传来四阶丧尸狂暴的嘶吼，岩壁都在震动，显然是毒液让它彻底失去了理智。
当他冲出通道时，正好看见赵懿贤把东风卡车的引擎发动起来，排气管喷出的黑烟在夜空里格外显眼。潘粤正用步槊顶着驾驶室的门，防止低阶丧尸爬进去，看见万昀冲出来，立刻大喊：“副驾！”
万昀一个鱼跃跳进副驾驶，赵懿贤猛打方向盘，卡车轮胎在鹅卵石上打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硬生生撞开几只围上来的三阶丧尸。徐子尧也趁机扒住后斗的栏杆，翻了上去，手里还攥着那只立功的变异鲶鱼——它已经没了气息，身体僵硬如铁。
四阶丧尸从通道里冲了出来，眼眶里流淌着绿色的毒液，青紫色的皮肤因为愤怒而涨得发黑。它捡起地上的骨矛，朝着卡车掷来，骨矛带着风声擦着驾驶室飞过，刺穿了后斗的挡板，离徐子尧的脑袋只有几厘米。
“坐稳了！”赵懿贤嘶吼着挂上四驱，卡车猛地冲上河床的斜坡，轮胎碾过丧尸的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碾压声。他从后视镜里看着那只紧追不舍的青紫色丧尸，突然把油门踩到底，“苟王，这玩意儿到底是啥？三阶里的极品？”
万昀靠在副驾驶座上，后背的伤口再次撕裂，他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山林，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管它是啥……至少现在，是我们跑得更快。”他摸出战术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未知变异体，速度快，有智慧，能操控尸群，需避开狭窄地形正面冲突。”笔尖落在纸上，却迟迟写不出下一个字——他突然想起，刚才那只丧尸被碎石砸中时，伤口处似乎有银白色的液体渗出，那不是普通丧尸的绿色粘液。
卡车在夜色中颠簸前行，后斗里的潘粤正用步槊清理扒上来的低阶丧尸，甲片碰撞的脆响与丧尸的嘶吼交织在一起。徐子尧蜷缩在后斗角落，看着那只死去的变异鲶鱼，轻轻把它放进一个空罐头盒里——这是他失去的又一个“小弟”。
赵懿贤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虽然脚踝还在疼，却死死握着方向盘，仿佛握着全队的性命。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万昀，突然笑了：“下一站去哪？水电站？”
万昀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晨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卡车——不是丧尸的嘶吼，而是一种极轻微的、类似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他突然抓起赵懿贤放在中控台上的消防斧，斧刃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赵车神，”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把车灯关了。”
赵懿贤一愣，还是照做了。卡车瞬间融入黑暗，只有引擎的轰鸣在寂静的山林里回荡。万昀盯着后视镜，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就在后面，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跟着。
后斗里的潘粤突然低喝一声，步槊重重砸在车厢底板上。徐子尧探头去看，只见后斗边缘的铁皮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像是被某种锋利的爪子划过。
没有人说话，只有卡车的引擎在喘着粗气，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他们不知道，那只青紫色的四阶丧尸并没有放弃，它正用仅剩的一只眼睛锁定着卡车的方向，断裂的骨矛根部，正有新的骨骼在疯狂生长，泛着冰冷的银光。
更远处的山林里，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它们不再是低阶丧尸的浑浊，而是带着某种冰冷的、属于掠食者的清明。
苟王车队的逃亡，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或许是连“苟”都无法逃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