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浔的双臂仍在颤抖,情剑死死抵住那团膨胀欲炸的魔球,青光如链缠绕其上,硬生生将其压回半尺。他的虎口早已撕裂,血顺着剑脊滑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坑洼。左肩旧伤崩开,血浸透衣襟,沿着肋侧蜿蜒而下。可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松手。
教主双掌未收,眼中怒火翻腾。他本以为这一击足以碾碎对方意志,可眼前这少年竟以残躯硬撑,剑意不散,信念如铁。
“你以为……这就够了?”教主低吼,声音嘶哑如裂帛,“我这招,还未真正落下!”
话音未落,他双掌猛然一震,魔球表面符文骤然亮起,哀嚎之声自内传出,仿佛有十二道魂魄在其中挣扎嘶吼。紧接着,空间开始扭曲,一道漆黑裂缝自魔球中心撕开,如同深渊之口,吞噬四周气流与碎石。
陈浔脚下的地面寸寸塌陷,经脉因反噬剧烈震颤,膝盖微微下沉。他咬牙将左手紧握剑柄,右手覆于剑脊,借最后一丝真元稳住下盘。丹田内真气几近枯竭,他强行运转“剑魄诀”逆行周天,残存内力汇聚心脉,护住神识不溃。
黑色漩涡越扩越大,吸力如巨兽之口,连远处断墙都被卷入其中。陈浔知道,这一招已非单纯力量对拼,而是要将他从这片天地中抹去。
他不再强抗。
而是将情剑缓缓插入身前地面,借剑体传导分散漩涡吸力。同时闭目内视,脑海中浮现澹台静蒙眼抚琴时的那一句低语:“听风辨位,心不动则形不破。”
那一瞬,纷乱的气息在他体内稍稍平复。虽身体仍在被拉扯,但心神却如深潭止水,未再动摇。
教主立于高阶之上,见状冷笑:“你的情意,在绝对力量面前,不过是蝼蚁振翅!”
他双掌再推,黑色漩涡轰然扩张,空间撕裂之声刺耳响起。血雷自漩涡边缘劈下,直指陈浔头顶。若被击中,神识必毁。
老辈靠在残墙边,欲起身支援,却被余波震退,嘴角再度溢血。他望着那道伫立的身影,眼中满是震撼——那不是在战斗,而是在用命守一个念头。
陈浔感知到身体已达极限。双腿几乎无法支撑,青冥剑嗡鸣欲折。可就在这濒临崩溃之际,心底深处的记忆却愈发清晰。
他想起小平安镇那个雨夜,自己跪在泥水中,眼睁睁看着青衫客带走澹台静。那一声轻唤“阿浔……”,至今仍在他耳边回荡。
他想起她熬药时微微侧头的弧度,想起她蒙眼坐在灶前说“我不怕,你在我身边”的模样。
想起她说过:“剑仙不死,是因为有人记得。”
这些记忆如星火燎原,点燃了深藏于魂魄中的执念。一股不属于当前修为层次的力量,自识海深处涌出——并非功法运转,而是情感与信念的具象化反哺。
情剑猛然震颤,青光由内而外透发,竟在漩涡中开辟出一方三尺清净之地。那片区域不受吸力影响,尘埃悬浮,仿佛时间凝滞。
教主瞳孔骤缩。
他察觉到了异常。
这股力量……不在五行之内,不属武学范畴。它纯粹、炽烈,带着某种不可侵犯的意志。
“不可能!”他怒吼,双掌加力,漩涡旋转更疾,血雷密集落下。
陈浔双膝已沉至半弯,但他仍未倒下。他松开右手法印,双手合握剑柄,将整颗心神灌注于“守”之一字——不为胜,只为等她归来;不为杀,只为护她无恙。
情剑回应其意,青光化作半透明屏障,将血雷尽数挡下。虽屏障龟裂,裂纹如蛛网蔓延,但他始终未倒。
就在此刻,胸口处一抹微光闪现——护心玉残余灵力被激发,与情剑共鸣,短暂稳定了经脉崩裂之势。那一瞬,气血稍顺,意识清明。
教主见状,脸色终于变了。
他施展出融合十二名高手精血与七日血祭而成的禁忌绝招“血狱·万象归墟”,本应瞬间湮灭一切。可眼前之人,竟在绝境中守住心神,甚至激发出某种超越境界的共鸣。
他不信邪,双掌再度压缩魔力,漩涡核心开始收缩,准备释放最终一击。
陈浔感受到压力倍增,仿佛天地都在压向他一人。他的手指一根根嵌入剑柄,指甲崩裂,血染青铜。可他的眼神依旧清明。
他知道,只要他还站着,这一剑就不算输。
他知道,只要他还在等,她就一定会回来。
情剑在他手中轻轻震动,像是回应某种召唤。青光流转,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开始主动吸纳四周逸散的剑意与残存真气,缓缓凝聚于剑尖。
教主察觉到不对,双掌猛然前推,黑色漩涡轰然爆发,毁灭之力席卷全场。
陈浔双手握剑,剑尖朝天,青光冲霄而起,在漩涡中心撕开一道细缝。
那一瞬,废墟之中,唯他屹立。
老辈倚墙而坐,手中长剑仍未离手,望着那道身影,嘴唇微动,却未出声。
教主立于高阶,蓄力未消,眼神惊疑不定。
陈浔双目紧闭,周身青光流转,情剑插地,剑身微震,似有龙吟隐现。
他的呼吸极缓,心跳极沉。
就在那毁灭之力即将吞没一切的刹那,他缓缓睁开了眼。
眸光如刃,直指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