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创始神那边。
那阵熟悉的、带有强制性的白光散去后,创世神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里并非任何已知的星空或物质界。周围是无数流淌着数据流光的、半透明的墙壁,如同由纯粹的信息和规则构筑而成。
巨大的环形光幕悬浮在虚空之中,上面显示着难以计数的宇宙星图、时间线分支以及各种复杂到极致的参数流。
一种绝对的、超越他以往认知的秩序感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这是……哪里?”创世神金色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以他的位格,竟从未感知到过这样一个地方的存在!
引他前来的斗篷人平静地回答道:“时空管理局。我们是从这里,观察、记录,并在必要时……干预下属所有宇宙进程的地方。”她的声音在这里似乎少了几分空灵,多了几分属于“管理员”的绝对理性。
她抬手指向那些浩瀚的光幕,其中一块迅速放大,上面清晰地显示着凹凸世界的星域图,甚至能追溯到大赛的建立、运行,以及最后那场导致他们“穿越”的混乱之战。
“包括……你所创造和守护的那个宇宙(时空)。”她补充道。
“什么……?!”创世神心神剧震!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所处宇宙的最高意志,是规则的制定者。
可如今,竟有一个凌驾于他之上的、管理着无数宇宙的机构存在?
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甚至自己本身,难道也一直在别人的“观察”之下?
斗篷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继续用那种没有波澜的语调解释:“通常情况下,我们不会干涉宇宙内部的自然发展,无论其是走向繁荣还是衰亡。但是……”她顿了顿,调出了另一组数据,那上面显示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席卷性的能量潮汐模型,其波及范围远超单个宇宙。
“当某个宇宙,或者更准确地说,当某个‘时空连续体集群’面临来自体系之外的、可能引发连锁崩溃的‘巨大未知改变’时,就会惊动我们。”
她指向那个恐怖的能量潮汐模型:“你们称之为‘终焉浩劫’的现象,并非源于凹凸宇宙内部,而是来自更高层面的‘规则海啸’。它的本质是信息层面的彻底覆写与重组,其所过之处,一切存在,包括时间、空间、物质、能量乃至概念,都会被彻底湮灭、格式化,没有幸存的可能。那并非战争,而是……‘清零’。”
创世神看着那代表着绝对毁灭的模型,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连他都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终于明白了斗篷人之前所说的“无法抗拒”是什么意思。在那样的力量面前,他这位创世神,与凡人并无本质区别。
“所以……‘心象净土’……”创世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的。”斗篷人确认道,“那是在探测到‘规则海啸’的前兆后,我们时空管理局针对受影响宇宙的特定高价值‘信息集合体’——也就是你们——启动的紧急‘避难协议’。将你们的意识提取并安置于一个独立构筑的、相对稳定的‘信息避风港’中,是唯一能在‘清零’中保留你们存在痕迹的方法。”
真相,以一种更加宏大也更加残酷的方式,展现在创世神面前。
他们并非简单的穿越,而是作为“高价值信息集合体”,在宇宙级灾难面前,被更高维度的“管理员”进行了紧急“备份”和“隔离”!
所谓的和平日常,不过是一个精心维护的“沙盒”。
而他们恢复的力量和探寻真相的行为,在这个“沙盒”里,或许正被视为……需要被修正的“系统错误”。
创世神消化着这令人窒息的真相。他,以及所有参赛者的存在,在更高的维度看来,或许只是一组值得保留的“高价值信息”。而“心象净土”,不过是存放这些信息的“保险箱”。
“所以,”创世神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神只的威严与一丝被置于棋局中的冰冷,“我们现在的挣扎,我们恢复的力量,我们追寻的记忆……在你们眼中,算什么?是需要被清理的‘系统错误’吗?”
斗篷人——或者说,这位时空管理局的“管理员”——沉默了片刻。数据流光在她身边无声地奔腾。
“并非错误。”她最终回答,语气依旧平稳,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人性化波动,“‘避难协议’的核心是‘保存’,而非‘囚禁’。意识的活性、记忆的完整性,本身就是‘价值’的一部分。”
“力量的意外恢复,确实超出了初始设定的‘低耗能维稳模式’,加大了‘净土’的运算负荷和不稳定性,但……这本身也是你们‘存在’的一种证明。”
她调出另一组数据,上面显示着安迷修解读古老符文、雷狮海盗团追踪、凯莉试探等画面。“你们的探索行为,可以理解为系统内生的、寻求‘上下文关联’的本能。这在信息保存理论中,并非完全负面。”
“但是,”她话锋一转,指向了代表“规则海啸”的那个恐怖模型,“最大的风险在于‘连接’。过于强烈的自我认知和力量波动,就像在黑暗的海洋中点亮了灯塔。我们无法确定,这是否会加速‘海啸’对这片‘避风港’的定位和侵蚀。一旦‘净土’的坐标暴露,被‘海啸’捕捉,那么连这最后的‘备份’也将不复存在。”
她看向创世神,语气带着最后的告诫:“维持现状,是最安全的选择。你们可以在‘净土’中,以另一种形式,近乎永恒地‘存在’下去。而继续深入,试图打破壁垒,找回所谓的‘真实’……结局很可能是彻底的‘格式化’——包括你们在‘净土’中的意识,以及外界那处于绝对静止状态、等待‘海啸’过后的身体。”
永恒的安宁,可能即刻降临的、连同存在痕迹都被抹除的终极毁灭。
这是一个残酷到极点的选择。
创世神金色的眼眸中,光芒剧烈地闪烁着。他回想起那些参赛者们——雷狮不屈的桀骜、安迷修固执的正义、嘉德罗斯纯粹的斗志、格瑞沉默的坚守、金永不放弃的笑容……甚至包括银爵那冰冷的执念、凯莉那狡黠的灵动……
他们不是冰冷的数据,不是需要被“保存”的“信息集合体”。他们是活生生的、拥有无限可能与炽热灵魂的存在!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流淌的数据墙壁,仿佛看到了那个由他亲手开启、却又充满残酷的凹凸世界,也看到了这个看似美好却如同精致牢笼的“心象净土”。
他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回荡在这时空管理局的核心:
“永恒的停滞,与彻底的毁灭,本质上并无区别。”
“存在……并非仅仅是为了‘保存’。”
“我们是拥有意志与选择权的生命,不是等待归档的文件。”
“即使前路是彻底的虚无……”
“我们,也选择……清醒地面对,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选择了风险,选择了真实,选择了……哪怕只有一瞬的、属于他们自己的自由意志!
管理员静静地看着他,数据流在她眼中飞速掠过,最终,她只是微微颔首。
“选择已记录。时空管理局尊重‘高价值信息集合体’的自主演化倾向。”
“但请注意,‘规则海啸’的倒计时,从未停止。”
“祝你们……好运。”
白光再次亮起,创世神的身影从时空管理局中消失。
等待着他的,将是一场与时间赛跑、与命运抗争的、几乎不可能胜利的战争。而他需要做的,是带领着那些尚且懵懂不知、或已在怀疑中摸索的参赛者们,一起面对这最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