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劈开山雾，云绵绵脚尖点在石阶上，像踩着点进教室的迟到学生。
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洛玄离落在身后的脚步慢了半拍。
不是累，是警觉。
这地方不对劲。
剑意是真，杀气是真，可脚下这千层石阶，干净得过分。
连个落叶都没有，更别说野兽脚印。
正常山头早该被探路弟子踩出泥道了，这儿倒好，跟景区刚保洁完似的。
她低头看了眼掌心，族纹正微微发烫，像手机贴着充电宝充到一半的状态。
【幻阵七重，主眼在东】
那行小字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跟系统发了个弹窗通知似的。
她眨了眨眼，装作被迎面剑气冲得踉跄了一下，小手一扬，像是要扶住石栏稳住身形。
实际上指尖在袖子里悄悄勾了道暗符，一缕墨色灵丝顺着鞋底滑进石缝，像wi-Fi信号一样顺着地脉爬了出去。
三息后，她“不小心”踩空一级台阶，整个人往旁边一歪。
洛玄离果然抬手要扶。
她顺势借力一转，借着他手臂的遮挡，暗灵根的腐蚀之力已经顺着石缝钻到了阵眼根部。
咔。
不是声音，是感觉。
像咬开一颗坏掉的瓜子，外壳裂了，里头一股霉味。
她嘴角轻轻一扬，没笑出来，但眼底闪了点光。
“师叔。”她站稳，拍了拍裙子，“这台阶怎么滑得跟食堂地砖一样？刚有人拖过？”
洛玄离没接话，目光扫过她刚才踩过的地方，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他腰间的斩相思，刚才明明震了一下。
传音符在他袖中轻颤，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一道神识传了出去：“阵眼东侧三寸有破绽。”
云绵绵耳朵一动，心里乐了。
师叔啊师叔，你传音传晚了。
那破绽现在已经是废墟了。
但她脸上还是那副懵懂样，眨巴眼：“真的吗？那我去看看！”
说着就要往前冲。
洛玄离伸手一拦：“等等。”
她乖乖停下，小脸写满“听师叔安排”。
下一秒，她脚底雷光一闪，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推了一把，石阶嗡鸣，整片地面轻震。
幻阵应声紊乱，东侧三寸处符文崩裂，一道裂痕从地底爬出，像手机屏摔了道缝。
光门浮现。
灰蒙蒙的，像老电视开机前的雪花屏，但里头隐约有剑影晃动，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走。”洛玄离收回手，斩相思归鞘，声音低沉，“你先进。”
云绵绵没推辞，也没回头，抬脚就跨了进去。
一步，两步，三步。
她站在光门中央，四周气流卷着碎石打转，像被卷入了自动扶梯。
她能感觉到，识海里的那柄残剑在震动。
不是警告，是呼应。
像老朋友终于连上了wi-Fi，开始同步数据。
她掌心的族纹烫得更明显了，像是有人在她血脉里按了“极速充电”键。
外人看来，她是被剑冢召唤进去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
是她先动的手，阵破了，门才开的。
她不是被选中，她是自己刷脸进来的。
洛玄离站在门外，没跟进来。
他盯着那道光门看了两秒，又低头看了眼斩相思的剑鞘。
剑身安静，但刚才那一瞬，它明明提前响了半拍。
比他的传音还快。
他眯了眯眼，没说话。
只是袖中手指轻轻一掐，一道隐秘符印悄然成型，打向空中。
符纸没燃，也没落，悬在半空，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云绵绵站在光门内三步处，没再往前。
她知道，再走就是核心区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石板，裂痕还在蔓延，但速度慢了下来。
幻阵虽破，但痕迹还在。
林家的人肯定能查到有人动过手脚。
得补个锅。
她蹲下身，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地面，嘴里嘀咕：“哎呀，这阵法怎么这么脆？我都没用力呢。”
一边说，一边悄悄从云墟空间里摸出一块废符纸，是上次突破时剩下的边角料。
她手指一搓，符纸化成灰，撒在裂痕上，又用鞋尖轻轻一蹭，看起来就像阵法自然崩解的样子。
“搞定。”她拍拍手，站起身，回头看了眼洛玄离，“师叔，你不进来吗？”
“我守外面。”他淡淡道，“里面的东西，得你自己拿。”
她点点头，没多问。
心里却清楚得很——
这地方，化神巅峰也不敢乱进。
师叔不是不进，是不能进。
剑冢认主，外人强行踏入，会被万剑穿心。
她转回头，看着前方那片灰雾。
雾里有剑，有风，有无数沉睡的锋芒。
但她最在意的，是识海里那柄残剑的震动频率。
越来越快。
像倒计时。
她忽然抬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一道微不可察的暗纹浮现，随即隐入地面。
是她用暗灵根残留的灵丝布下的“反向标记”——只要有人顺着她的痕迹查过来，立马会被反向追踪。
做完这些，她才真正放松了一点。
“系统。”她在心里问，“接下来该抢啥？”
没回音。
那行小字像是又去摸鱼了。
她也不急。
反正机缘这东西，就像抢课，拼的不是手速，是预判。
她往前挪了半步，试探性地释放了一丝光灵根。
空气没反应。
再加一缕暗灵根。
地面微微一震。
两股灵力交汇的瞬间，前方灰雾忽然裂开一道缝，隐约露出一座石碑的轮廓。
上面刻着两个字：
“非礼”。
她眨了眨眼。
不是“禁止入内”，不是“闲人免进”，是“非礼”。
这剑冢还挺有文化。
她忍不住笑出声。
笑声清脆，像小铃铛。
洛玄离在外头听见了，眉头一皱：“笑什么？”
“哦！”她回头，一脸天真，“我在想，这碑是不是写错了？应该是‘非礼勿视’吧？少俩字。”
洛玄离沉默两秒：“那是‘非礼者斩’。”
她“啊”了一声，装出害怕的样子缩了缩脖子：“这么狠？那我不看了。”
说着，她迅速收回视线，可眼角余光已经扫完了整块碑文。
不止有字，还有纹路。
是云家祖纹的变体，和她掌心的族纹同源，但更古老。
她心里一动。
这地方，果然和云家有关。
不是林家说的什么“上古遗迹”，是她家的。
她低头看了眼掌心，族纹还在发烫，但温度变了。
从“充电中”变成了“连接成功”。
她忽然明白过来——
剑冢不是随机召唤。
是她的血脉，她的族纹，她的双灵根，三位一体，才触发了开启条件。
别人来，是闯。
她来，是回家。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后退一步，装作被剑气吹得站不稳，小手一挥，一道雷光扫过石碑，像是无意间触发了什么禁制。
灰雾猛地一缩，石碑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哎呀！”她惊呼，“我是不是搞坏了？”
洛玄离眼神一沉：“别乱动。”
“我不敢了。”她缩着肩膀，声音软软的，“我就碰了一下下……”
心里却在笑。
师叔啊，你要是知道我刚才不仅看了碑文，还顺手复制了一份灵纹进云墟空间，你还能这么淡定吗？
她悄悄摸了摸袖子，那里藏着一块刚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玉简。
是她用“空间置换”手法，把石碑的灵纹拓印下来的。
整个过程不到一息，连系统都没来得及弹窗提醒。
她抬头，看向灰雾深处。
那里有东西在等她。
不是机缘，是答案。
关于她娘，关于云家，关于那道藏在额头的红痣。
但她现在不能去。
林家的人快到了。
她能感觉到，远处山道上有灵力波动，越来越近。
是林素婉带人来了。
她得装。
装成一个误打误撞进来的小孩，运气好，但实力差，差点把禁制搞坏，被师叔骂了一顿，灰溜溜地站在门口等指示。
她后退两步，站到光门边缘，小手背在身后，指尖轻轻一弹，一道暗纹消散在风里。
是她留下的最后一条后路——只要林家人敢动手，立马会触发她埋在阵眼残骸里的“反噬陷阱”。
她抬起头，冲洛玄离笑了笑：“师叔，我站这儿行吗？”
洛玄离看着她，眼神深得像口老井。
半晌，他点点头：“别动。”
她乖乖站好，像个小学生。
可掌心的族纹，还在微微发烫。
识海里的残剑，震动不止。
前方灰雾中，那道石碑的轮廓，正在缓缓重新凝聚。
她知道，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她，已经悄悄点了“同意用户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