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无法接受,也绝不相信。
他的大明,正值鼎盛,国力强盛,兵锋正锐,怎么可能会在一场战役中,就被打断了脊梁骨?
时靖看着状若疯狂的朱瞻基,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更加残酷的事实。
“陛下,我没有撒谎。”
“大明国运的转折点,就是从这场土木堡之变开始的。”
“盛极而衰,一败涂地。”
“若不是后来,有一个叫于谦的兵部侍郎站了出来,力挽狂澜。”
“打赢了北京保卫战,为大明强行续命了两百年……”
“恐怕,大明的国祚,就要断送在这个‘大明战神’朱祁镇的手里了。”
朱瞻基那带着几分茫然和不确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国师……太爷爷……”
他看着时靖,又看了看朱元璋,神情古怪,欲言又止。
“是……是于谦,于少保,力挽狂澜?”
于谦?
朱元璋和朱棣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但他们从朱瞻基那见了鬼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当然知道于谦!
不久之前,于谦还上过一道奏疏,建议朝廷从各地调集精兵,在京城附近操练,以备不时之需。
当时他觉得于谦是杞人忧天,大明国力鼎盛,四海升平,哪来的不时之需?
所以他把那道奏疏给压下了。
可现在,时靖的话,让他心里发毛。
“难道……难道朕的祁镇,真的会……会闯出滔天大祸?”
朱瞻基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不敢想下去。
时靖看着他惨白的脸,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是于谦,也不是于谦。”
“真正守护大明的,是大明朝无数忠臣良将的血,是无数百姓不屈的意志。”
“但若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于谦,居功至伟。”
时靖顿了顿,说出了一段让在场所有朱家皇帝都头皮发麻的战绩。
“土木堡一役,五十万大明精锐,全军覆没。”
“瓦剌三万铁骑,长驱直入,兵临北京城下。”
“皇帝被俘,朝野震动,人心惶惶,迁都之声四起。”
“是于谦,力排众议,坚守北京,最终击退瓦剌,保住了大明江山社稷。”
朱棣猛地站了起来,这位一生征战沙场的永乐大帝,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一把揪住朱瞻基的衣领,额头上青筋暴起。
“五十万!你爹我当年五次亲征漠北,打得马哈木屁滚尿流,手里能调动的兵马也就这个数!”
“你那个好儿子,叫什么……朱祁镇!他是怎么打的仗!五十万大明精锐,就这么让他给败光了?!”
“五十万头猪,让瓦剌人抓三天也抓不完!”
朱元璋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指着朱瞻基的手指都在抖。
“咱的兵!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底!咱的儿郎!”
“那个小王八蛋!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老朱的怒火已经烧到了极点,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在疯狂飙升。
被杨宪那个狗官欺骗,他只是愤怒。
可现在,听到自己的子孙如此败家,他心痛到无法呼吸!
那是五十万条人命!五十万个家庭!
朱瞻基被朱棣揪着衣领,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败了?
全军覆没?
自己还被抓了?
不,是自己的儿子!
巨大的冲击让他眼前发黑,心态彻底崩了。
“哇”的一口,朱瞻基直接喷出了一口血,身子软软地就要倒下去。
“瞻基!”
马皇后惊呼,连忙上前扶住他。
朱元璋也吓了一跳,看着面如金纸的重孙子,心里的火气被担忧浇熄了一半。
他怒视着时靖:“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叫朱祁镇的小子,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咱现在就去看看,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说着,他就想让时靖立刻带他去朱祁镇的时代。
“陛下息怒!”
时靖立刻拦住了他。
“现在不行。”
朱元璋眼睛一瞪:“为什么不行!咱等不了一刻!”
“第一,宣德陛下的病还没好,他现在这个状态,受不得任何刺激。”
时靖指了指已经快要昏厥的朱瞻基。
“第二,您二位现在都在气头上,就这么过去,我怕你们承受不住,直接把那个时空给掀了。”
时靖苦口婆心地劝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这事儿,急不得。”
“依我之见,不如等两天。一来让宣德陛下把身体调养好,二来也让您二位冷静一下。”
“咱们从长计议,想想怎么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对对对!”马皇后连连点头,她一边给朱瞻基顺着气,一边急切地说。
“重八,朱棣,你们都冷静点!瞻基的身子要紧!”
“天大的事,也得等瞻基好了再说!时先生说得对,事情还没发生,咱们还有机会!”
听到马皇后的话,朱元璋和朱棣胸中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们看着朱瞻基那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样子,也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朱元璋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朱棣也松开了朱瞻基的衣领,但脸色依旧难看到了极点。
马皇后心疼地看着朱瞻基,柔声安慰道:“好孩子,别怕,有太奶奶在呢。”
“这事儿不怪你,你也不知道会这样。”
她转向时靖:“时先生,那这两天,就让瞻基住在这皇家别院里,劳烦您费心了。”
“皇后娘娘放心。”时靖点头。
马皇后又对朱瞻基说:“瞻基啊,你就在这儿安心养病。正好,你不是一直念叨着你奶奶吗?”
“得空了,就去燕王府看看她。还有你那个没见过的外公,他如今也在应天府,在魏国公府。”
“你也该去拜见一下。”
听到这话,朱瞻基原本灰败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点光彩。
是啊。
他可以去见自己的亲人。
见一见那位英姿飒爽、一直活在父皇和自己记忆里的仁孝慈懿诚明庄献配天齐圣文皇后。
还能见一见那位自己只在画像上见过,早早便离世的外公。
这巨大的惊喜冲淡了他心中的恐惧。
“谢谢太奶奶!”朱瞻基挣扎着起身,感激地说道。
“傻孩子,一家人,谢什么。”马皇后拍了拍他的手。
众人安顿好朱瞻基,便各自退下。
时靖留了下来,开始正式为朱瞻基祛除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