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碑下获取的坐标,如同一点灼热的星火,深深烙印于林阳的识海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前路的方向。然而,越是明晰的目标,越需要冷静的头脑和坚实的根基去支撑。他深知,以目前初入玄师的修为,即便手握精确地图,贸然闯入迷雾沼泽那等绝地,也与自寻死路无异。
喧嚣的遗迹风波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在青云宗内平息下去。人们谈论的重点,从最初的惊险遭遇、地阶灵剑的归属,逐渐转变为对苏沐月实力天赋的新一轮赞叹,以及将林阳选择那枚“无用”骨戒当作一桩茶余饭后调侃其“运气虽好,眼光却差”的趣谈。这种舆论环境,正是林阳所乐见的。他需要的就是这份被忽视与低估,这能为他争取到更多不被打扰的、宝贵的沉淀时间。
回到内门分配的那处位于山腰、灵气明显浓郁许多的小院,林阳开启了深居简出的模式。院门时常紧闭,简单的阵法光晕隔绝了内外气息与窥探。
首要之事,是彻底稳固刚刚突破的玄师境修为。不同于寻常弟子急于求成,追求境界的快速提升,林阳更重根基的无比夯实。他每日大部分时间都用于运转《玄天秘录》,引导着远比同阶精纯雄浑的淡金色玄力,一遍遍洗刷、拓宽、淬炼着经脉与丹田。每一次周天循环,都能感受到修为根基愈发稳固,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愈发精微入妙。初入玄师时那稍显虚浮的气息,很快变得沉凝内敛,光华自晦。
其次,便是消化黑水玄王遗迹中最大的隐性收获——那枚骨戒及其蕴含的玄王级魂术《噬魂刺》。
这枚触手冰凉、色泽惨白的骨戒,已被他戴在指间,平日里以一丝极细微的魂力温养,使其逐渐与自身气息相融。而《噬魂刺》的修炼,则需异常谨慎。他并未急于求成地去尝试凝聚那威力无匹的魂力尖刺,而是将大部分心神用于化解、剥离传承信息流中夹杂的那股属于原主人的残暴怨念与杀戮欲望。
这是一个水磨工夫。他时常静坐于聚灵阵中,心神沉入识海,以《玄天秘录》修炼出的精纯魂力为网,小心翼翼地捕捉、过滤、净化那些躁动的负面意念碎片。过程缓慢且耗费心神,时有凶险,但每净化一分,他对《噬魂刺》的理解便更深一层,魂力的掌控也更为精妙,神识愈发坚韧清明。他明白,唯有彻底驯服这股力量,方能为其所用,而非被其反噬,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
在修炼与化解怨念的间隙,他并未放下对丹道、阵道、符道的研究。内门藏书阁的阅览,为他打开了更为广阔的理论世界。他不再满足于炼制寻常丹药,开始尝试根据古籍中的残缺丹方,结合自身理解与药性药理,推演、改良,着手炼制一些效果更为奇特、甚至在外界早已失传的丹药,例如能短时间内极大提升魂力感知敏锐度的“清灵散”,或是能模拟特定妖兽气息以规避危险的“拟妖丹”。这些丹药所需的药材颇为偏门冷僻,他便利用杂事峰的职务之便,细心留意药园库存,或通过贡献点悄然兑换,积少成多。
阵法和符箓方面,他则开始钻研更为复杂高阶的组合阵法,以及能够瞬发或储存更强威能的符箓制作。他清楚,迷雾沼泽环境诡异,多一份准备,便多一分生机。那些得自藏书阁的古老符文知识,与《玄天秘录》中的阵法篇相互印证,常常让他产生茅塞顿开之感,炼制出的阵盘与符箓,威力与巧妙程度与日俱增。
偶尔,他也会走出小院,在内门区域看似随意地走动。或是去任务堂浏览近期发布的任务,重点关注那些前往南部边境、或是采集特定南方药材的任务,默默收集着一切与南部及迷雾沼泽相关的信息,从天气变化、妖兽分布到当地势力的活动传闻,皆不放过。或是去传功殿听长老讲授修炼心得,虽所讲内容对他而言大多浅显,但他总能从中捕捉到一些关于力量本质运用的闪光点,融入自身体系。他也在这些场合,看似不经意地留意着内门各峰弟子间的往来、派系脉络,默默观察,心中渐有轮廓。王龙那次遗迹中积攒的不满,他并未忘记,只是暂时无暇理会,却也不会毫无防备。
期间,苏沐月曾遣人送来一份关于剑法心得的手札,似是回报那瓶清心丹,也似是某种无声的关注。林阳收下,研读之后,回赠了一瓶自己新近炼制的、对稳定剑意颇有裨益的“凝锋丹”。两人之间并无更多往来,那“还没算完”的账,似乎暂时被搁置,却又像一条无形的线,牵连着微妙的默契。
日子便在这样充实而规律的节奏中悄然流逝。外界关于他的谈论早已沉寂,人们只知那个“运气不错的”新晋内门弟子选择了杂事峰,似乎颇为安于现状,并无太多惊人表现。
这一日,林阳自静坐中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湛然,周身气息圆融内敛,玄师初期的境界已彻底稳固,甚至隐隐向着下一小步迈进。指间骨戒的冰凉触感传来,其中的怨念已被净化大半,《噬魂刺》的初步修炼已然入门。
他摊开手,一枚自行刻录了复杂南部地貌、标注着数个危险区域与可能路径的玉简出现在掌心,最后的光点,坚定地落在那片被标注为“绝地”的迷雾沼泽深处。
目标,前所未有的明确。
迷雾沼泽,必须要去。
但绝非现在。他需要更强的实力,至少达到玄师中期,并将《噬魂刺》修炼至小成,准备足够多的高阶丹药、符箓和阵盘。同时,等待一个合适的、能够自然前往南部且不引人怀疑的契机。
他收起玉简,目光平静却深邃。宗门的生活看似回归平淡,但他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脚下的路已然铺就,指向那片未知而危险的迷雾。他需要做的,便是继续蛰伏,积蓄力量,直至拥有拨开迷雾、探寻真相的那一天。
更大的风雨,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而他,已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