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鳞在垃圾桶旁抢橘猫的鸡腿时,爪子上还沾着星际航行的尘埃。这只体长不足两米的幼龙缩在锈迹斑斑的绿色垃圾桶后面,破洞的牛仔裤遮不住布满划痕的尾巴,金色的竖瞳警惕地盯着四周,嘴里叼着的鸡腿骨被啃得干干净净,连一丝肉丝都没剩下。他刚穿过太阳系的小行星带,能量几乎耗尽,若不是闻到这附近有同类的气息,恐怕早就被宇宙猎手的探测器发现了。
“可怜见的。” 王大妈拎着菜篮子经过,看到这孩子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睛却亮得惊人,立刻从布袋里掏出块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递过去,“跟大妈回家,有热粥喝。你看这尾巴…… 哦不,这裤子破的,大妈给你补补,我那儿还有新棉花呢。” 她拉着阿鳞的手腕往 301 走,完全没注意到孩子手腕上细密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顾厄打开 301 房门时,正撞见王大妈把阿鳞往屋里推。幼龙嘴里塞着排骨,看到顾厄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鳞纹,突然炸毛般弓起背,尾巴尖不受控制地弹出骨刺 —— 那是龙族遇到同类时的防御姿态,也是他在逃亡路上学会的第一反应。“这是你家亲戚的孩子吧?” 王大妈往阿鳞碗里舀着皮蛋瘦肉粥,粥面上浮着的葱花被她细心地挑了出去,“瞧这瘦的,跟小顾刚来时一个样,下巴都能戳死人。多吃点,大妈今天熬的粥熬了一个钟头,米都开花了。”
阿鳞的尾巴在桌下不安地摆动,扫倒了顾厄的棉拖鞋。拖鞋上绣着的龙形图案蹭过他的脚踝,胸口的能量结晶突然发烫,长老临终前的画面在眼前闪回:猎手的利爪撕碎保育院的能量屏障,金色的龙血溅在星图上,像一朵朵绽放的花。长老把这块菱形的结晶塞进他嘴里,断断续续地说:“去找终焉之龙…… 别被仇恨…… 吞噬……”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顾厄的声音低沉,他认出幼龙翅膀根部的族徽 —— 那是终焉之地边境守卫队的标志,三千万年前,正是这支队伍为掩护他撤退,全员战死在虚空裂隙,连尸骨都没能留下。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后腰的旧伤,那里的疼痛似乎在呼应着幼龙身上的伤痕。
阿鳞咽下嘴里的粥,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片。激活的全息影像在客厅里展开,密密麻麻的星图坐标旁,顾厄的照片被红圈标注,下面用龙族古老的文字写着 “终焉之力持有者,状态:苏醒中”。“我追踪你的能量信号跑了三个星系。” 幼龙的声音带着未脱的稚气,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厉,他的爪子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金属片,“宇宙猎手的先锋舰队已经进入太阳系,他们要的是你的终焉之力,他们说那是宇宙的能量源,只要吞噬了你,就能统治所有星系。”
全息影像突然切换到惨烈的战斗画面:黑色的猎手飞船像蝗虫般覆盖终焉之地的天空,长着复眼的生物用能量鞭抽打着龙族幼崽,保育院的孩子们被装进透明容器,当作 “储备粮”。阿鳞的爪子猛地攥紧,金属片在掌心捏出深深的凹痕:“他们攻破最后一道防线时,首领举着用我们族长的骨头做的权杖,说下一个就是你。”
顾厄的龙息瞬间沸腾,茶几上的玻璃杯 “啪” 地炸裂,碎片溅到他的手背上,却没留下任何伤痕。被遗忘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猎手首领捏着他的下巴说 “终焉之龙不过是会移动的能量块”,族人用身体筑成的肉墙在能量炮下崩塌,还有坠落地球时,意识消散前看到的蓝色光晕 —— 那是云城的万家灯火,温暖得让他舍不得闭上眼睛。
“你还记不记得……” 阿鳞的声音低下去,耳朵耷拉着像只受惊的小狗,他的尾巴尖轻轻颤抖,“猎手首领说,终焉之力其实是……”
“顾大哥!” 林小满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带着轻快的脚步声,“我画完新插画了,你看像不像还魂草开花的样子?” 她推开门的瞬间,手里的画纸飘然落地,上面画着条黑色的巨爪正撕裂云城的天际线,爪尖的倒刺形状与阿鳞后颈的咬痕如出一辙,连倒刺上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阿鳞的尾巴突然绷紧如钢鞭。他认出画中的巨爪属于猎手首领,那三道倒刺是用终焉之地龙族的趾骨改造的,其中一道还刻着首领的名字。顾厄捡起画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林小满的预言能力从未出错,这意味着猎手的先锋已经抵达云城,甚至可能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
王大妈端着盘桂花糕走进来,看到气氛凝重,笑着打圆场:“多大的事啊,先吃糕。阿鳞你看,这糕上的龙形是大妈特意挤的,用的是红糖浆,甜而不腻。” 她把块最大的塞进阿鳞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糯米传到幼龙冰凉的爪子上,像一股暖流缓缓淌进心里。
阿鳞咬着桂花糕,突然想起保育院的下午茶时光。长老会把能量饼干掰成两半,笑着说 “分享才有力气长个子”,阳光透过穹顶的玻璃,在孩子们的龙鳞上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金子。胸口的能量结晶轻轻颤动,第一次没有灼烧感,反而像揣着块温暖的小石头,熨帖了他一路逃亡的疲惫。
深夜,顾厄起夜时发现阿鳞在偷偷擦拭一把生锈的匕首 —— 那是用猎手的指骨打磨的,刀刃上还残留着暗绿色的毒液。幼龙的爪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一遍遍练习着刺杀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背诵某种复仇的咒语。顾厄没有阻止,只是从床底摸出一包烧烤味薯片扔给他:“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阿鳞接住薯片,尾巴尖悄悄勾住顾厄的裤脚。在逃亡的漫长岁月里,还没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关心他想去哪里,想做什么。窗外的还魂草在风中摇曳,金色的花瓣上,似乎还沾着保育院的阳光,温暖得让他忍不住想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