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把自己撇清了,还瞬间将自身的定位,从一块谁都想咬的“肥肉”,拔高到了“神秘顶级势力代理人”的层面。
万棱贤者彻底沉默。
它那无数复眼构成的巨大透镜疯狂闪烁,光芒明灭不定,显然内部正在进行着风暴般的超高速运算,试图解析林默话语中的每一个字节。
良久。
久到空港的引力流都仿佛变得粘稠。
它的光语才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高高在上的审判感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克制的、隐藏着极深忌惮的试探。
【……你们的“主人”,尊姓大名?】
“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林默的回答,平静,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傲慢。
顾知夏在一旁听得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
这个男人,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个与生俱来的欺诈师。
万棱贤者体表的万千晶面光芒剧烈波动,那是被极致冒犯后,几乎要失控的怒火。
但最终,那沸腾的光芒还是被它强行压制下去。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在没有摸清林默背后那所谓的“伟大存在”的底细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为整个教团招来灭顶之灾。
【很好。】
万棱贤者冷冷地回应,光语如同冰晶碎裂。
【‘概念’的所有权可以商榷,但‘胜利’的真理,属于众生。我们会关注你们的。】
【希望你们在‘神之首级’拍卖会上,能展现出……配得上这份‘胜利’的价值。】
它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威胁,便带着手下,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
数道身影化作绚烂的流光,撕裂空间,消失在天际。
危机,暂时解除。
顾知夏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冰冷的金属手甲下,手心竟已全是冷汗。
“你就不怕他们当场翻脸?”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混杂着后怕与一丝说不清的兴奋。
“怕。”
林默平静地回答,镜片后的眼眸深不见底。
“但越是狂热的信徒,就越敬畏比他们更强大、更神秘的神。”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而现在,我们就是那个更神秘的‘神’。”
话音刚落。
一艘由无数旋转的暗影利刃构成的穿梭机,仿佛从空间的褶皱中渗透出来,无声无息地悬停在他们面前。
舱门滑开。
一个穿着笔挺燕尾服、戴着雪白手套,却没有头颅的管家,躬身而出。
他优雅地托着一封由漆黑实体阴影构成的请柬,递了过来。
【林默先生,顾知夏女士。】
无头管家发出优雅而空洞的男中音,仿佛来自一座横跨万古的寂静殿堂。
【我的主人,“千面人”,诚挚邀请二位,参加三日后的‘神之首级’拍卖会。】
请柬,到了。
与此同时,林默的个人终端,弹出一条来自顾念秋的加密信息。
【默哥哥!“故乡的星光”饼干,出炉啦!】
林默看着手中那封仿佛活物般蠕动的阴影请柬,又瞥了一眼终端上那个散发着柔和星光的饼干图片。
所有的棋子,都已就位。
那封请柬,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一个活着的、由纯粹的“贪婪”与“野心”构成的概念聚合体。
它在林默手中不安地蠕动,像一头饥饿的野兽,催促着持有者,将灵魂深处最阴暗的欲望注入其中,作为开启它的钥匙。
顾知夏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细的寂灭神雷,试图强行解析它的结构。
然而,那缕足以抹除物质与法则的力量,在触碰到请柬的瞬间,便如一滴水落入大海,无声无息地被吞噬了。
“没用的。”林默阻止了她,“这不是物理层面的锁,也不是法则层面的锁。”
“它是一面镜子,只会向拥有同样‘颜色’的灵魂敞开。”
“什么颜色?”
“渴望、占有、不计一切代价向上爬的颜色。”
林默的目光转向顾知夏,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略显焦躁的身影。
“想想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性,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剖析着她的内心。
“不只是为了保护念秋。你自己呢?你自己的愿望是什么?”
“你想不想,有一天能站在所有人的顶点?”
“想不想,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巡查者’,都只能仰望你的背影?”
“想不想,亲手把那个故弄玄虚的‘千面人’,从他的王座上拽下来,踩在脚下?”
顾知夏的呼吸,陡然一滞。
林默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滚烫的钥匙,精准无比地插进了她灵魂最深处的锁孔,并狠狠拧动。
是啊。
她不仅仅是顾念秋的姐姐。
她是顾知夏。
是那个曾经在无数次绝望轮回中,凭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末日的天才!
是那个觉醒了“武器大师”天赋,骨子里就镌刻着“征服”二字的强者!
被“巡查者”轻易抹除攻击的无力感,被各方势力当成猎物试探的憋屈感……
此刻,所有的负面情绪尽数化为燃料,点燃了一股名为“野心”的熊熊烈焰!
她缓缓闭上眼睛。
下一秒,再睁开时,那股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骄傲与征服欲,从她身上轰然爆发!
她手中的那封阴影请柬,仿佛干涸亿万年的沙漠等到了甘霖,发出一声满足至极的叹息。
原本蠕动的形态骤然停止,瞬间化作一面光滑如镜的黑曜石。
镜面之上,一行行由燃烧的火焰组成的文字,缓缓浮现:
【时间:三日后,红月升起之时。】
【地点:万象天都之巅,贪婪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