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姨娘听着柳承嗣那充满了怨气的控诉,那双总是充满了妩媚的桃花眼里,却是闪过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她耐心地听完了柳承嗣那充满了添油加醋意味的描述,这才终于故作随意地开口道:
“我当是什么呢?”她看着柳承嗣,那张总是充满了妩媚的俏脸上,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温柔笑容。
“不过就是个不识抬举的江湖女子罢了。嗣儿你又何必为了这等的人物,生这般大的气?”
“依我看,”她看着柳承嗣,缓缓说道,“此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你且先将那郑家的小姐给娶进了门,待日后,有了这门姻亲做靠山,你在这洛都城内,岂不是......更能横着走了?”
“到那时,”她顿了顿,那双桃花眼里也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寒芒,“......到那时,莫说是区区一个女子,便是那天上的仙女儿,只要是你看上了的,姨娘......也定会为你,寻了来。”
她这番话说得,是何等的充满了蛊惑意味。
柳承嗣听完,那颗本已是恢复了平静的心,瞬间便又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邪火给彻底地占满了。
“姨娘......”他看着莲姨娘,缓缓说道,“......还是您,最是懂我。”
他话音刚落,一阵充满了威严意味的熟悉声音,便已是从门外响了起来。
“——承嗣!莲儿!你们两个都在里面吗?!”
柳老爷那充满了中气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瞬间便将那早已是充满了旖旎气息的屋子,给炸了个粉碎。
柳承嗣与莲姨娘二人,皆是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原地。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如出一辙的慌乱。
于是二人麻利地便将彼此那早已是有些凌乱了的衣衫,给重新地整理了一番,这才终于换上了一副乖巧的笑容,迎了上去。
......
柳家的正堂之内,早已是坐满了人。
柳老爷,柳传雄,正一脸严肃地端坐在主位之上,那双总是充满了精明算计的眸子里,盛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
而他身旁的柳夫人,则是一脸的端庄。
只是那双总是充满了温和笑意的眸子里,却时不时地朝着身旁那个正一脸心虚地低着头的莲姨娘瞟去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柳清沅早已是换下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此刻,身上穿着一件极为合体的鹅黄色长裙,极为乖巧地坐在柳夫人的身旁。
那副模样,像极了一只正等着挨训的温顺猫儿。
柳传雄看着眼前这几个,皆是各怀心思的家人,心里顿觉烦躁不已。
他极为不耐地便将手中那只早已是被他给盘得油光发亮的紫砂茶杯,给重重地顿在了桌案之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承嗣,”他看着柳承嗣,缓缓说道,“你与那郑家小姐的亲事,为父早已是与郑大人商议妥当了。”
“只待过了这个年,便就为你们完婚。”
“这段日子,你便给我在府里,好生地待着。莫要再像往日那般,终日里便只知与那些个狐朋狗友鬼混,平白地......丢了我柳家的脸面!”
柳承嗣听着自家父亲这充满了警告意味的话语,那颗本还充满了不服输的倔强之心,竟也在不自觉间,软了下来。
他极为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张总是充满了傲慢的俊朗脸上,露出了一个听话的灿烂笑容。
“是,”他看着柳传雄,缓缓说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柳传雄看着他这副充满了乖巧的模样,那张本还充满了严肃的脸上,神情也渐渐地缓和了不少。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个早已是吓得如同鹌鹑一般的女儿身上。
“清沅,”他看着柳清沅,缓缓说道,“你今日,都去了何处?”
柳清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点名给吓了一大跳,那本就充满了怯懦的小身子猛地一颤,缓缓抬起了头来。
她看着自家父亲那充满了威严的脸庞,那双总是充满了怯懦的杏眼里,盛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与......一丝充满了慌乱的......心虚。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张布满了红晕的可爱小脸上,神情也变得极为复杂。
“我......”她看着柳传雄,声音细若蚊蚋,“......我......我一直......在一处偏殿,礼佛。”
画眉见状,连忙是极为机灵地,便上前一步,对着柳传雄行了一礼。
“回老爷的话,”她看着柳传雄,缓缓说道,“姑娘今日,确实是一直......在为家中的长辈,祈福呢。”
柳传雄看着她们这主仆二人,那双总是充满了精明算计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那声音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意味。
“罢了罢了,”他看着柳清沅,缓缓说道,“你既是有这份孝心,为父......也就不再多问了。”
“只是......”他顿了顿,那双总是充满了精明算计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寒芒。
“......只是,过两日,那郑大人要在府里举办一场宴会。到那时,这洛都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前去赴宴。你......”
他看着柳清沅,那声音也因为过分的算计而变得沙哑了起来。
“......你也回去,好生地准备准备吧。”
......
柳清沅自那佛堂回了府,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闺房之内,连晚膳也只用了半碗燕窝粥,便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画眉见她这般,心中也是担忧,只当是自家小姐被白日里那番阵仗给惊着了,便也只拣了些轻松的趣闻来讲,想逗她开怀。
可谁知,柳清沅却只是恹恹地,连半分的兴致都无,只挥了挥手,便将她给打发了出去。
画眉无奈,也只好是退了出去,贴心地将房门,给轻轻地带上了。
一时之间,这偌大的闺房之内,便只剩下了柳清沅一人。
她烦闷地在那锦被之上一头栽了下去,将那张早已是哭得不成样子的可爱小脸,给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只觉得心中那点子委屈,竟是比那黄连还要再苦上三分。
她自小便知,自己这般的身份,日后的婚事,定然是做不得主的。
可她却从未想过,这一日,竟会来得这般的快,这般的......猝不及及。
她想起白日里,父亲那充满了算计的眼神,与兄长那充满了不屑的讥讽,那颗本已是沉入了谷底的心,更是如同被一块巨石给压住了一般,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难道,我这一生,便就要这般地,被当做一件货物,送去那不知名的夫家,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共度余生吗?
——难道,我便就真的,连半分反抗的余地都无吗?
她不甘地将早已是被她给揉搓得不成样子的枕头给狠狠地丢在了地上,那副充满了愤怒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正被困在了笼中的幼兽,充满了无助。
可她又能如何呢?她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
在这充满了算计的深宅大院之内,她便是喊破了喉咙,怕是也无人会来救她。
她想着想着,那双早已是红肿得如同两颗熟透了的桃子一般的杏眼里,便又不受控制地,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可她终究,还是强行地将那点子不该有的软弱给压了下去。
她倔强地便将那早已是被泪水给浸湿了的小脸,给从那柔软的枕头里抬了起来,那双总是充满了怯懦的杏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不甘。
她从被她给弄得乱七八糟的床榻之上坐了起来,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她看着铜镜之中,那个面色苍白、双眼红肿的自己,那颗本已是沉入了谷底的心,更是如同被一把钝刀子给来回地割着,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下意识地,便伸出手,轻轻地抚过自己那张充满了泪痕的可爱小脸,那双总是充满了怯懦的杏眼里,盛满了足以将人融化的悲伤。
就在这时,她那双早已是被泪水给模糊了的杏眼里,却极为突兀地,映出了两张充满了幸福笑意的熟悉脸庞。
不是秋诚与杜月绮,又是哪个?
她想起白日里,那对璧人并肩而立的登对模样,与那眉眼之间,藏也藏不住的脉脉温情,那颗本已是沉入了谷底的心,更是如同被撒上了一把盐,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羡慕地将手帕给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那副模样像极了一只正看着旁人吃鱼的馋嘴猫儿,充满了渴望。
——好希望......
——好希望,我日后,也能寻着这般一位,心意相通的良人啊......
可她也知道,这不过就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罢了。
她这般的身份,又哪里能有如此正常的爱情?
她想着想着,那双早已是红肿得如同两颗熟透了的桃子一般的杏眼里,便又不受控制地,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就在她自怨自艾之际,忽听得窗外,竟是突兀地响起了一阵充满了戏谑意味的熟悉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那位柳大小姐吗?怎么......这是又遇着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要寻死觅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