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是泪珠滴落的声音。
那三双原本充满怒火的眼眸,齐刷刷地看向坐在秋千上的姜袅袅。
只见她微微垂着头,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正沿着她苍白光滑的脸颊无声滚落,重重砸在怀中果盘的边缘,紧接着,“啪嗒”又是一滴,砸在同一处。
那泪水无声无息,却瞬间冻结了三个男人之间那毁天灭地的狂暴杀意。
玄冥周身翻腾的煞气如同被泉水当头浇下,他顾不上近在咫尺的龙烨和威压赫赫的临渊,高大的身影矮身蹲下,手指轻柔,急切地抚上她湿润的脸颊,心疼地为她擦拭泪痕,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哑:“袅袅,怎么了?”
姜袅袅抬起水光潋滟,盛满无辜委屈的眸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
她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回怀中那颗被泪珠浸润得格外可怜的葡萄上,小嘴一瘪,带着浓重的鼻音,委委屈屈地控诉道:
“葡萄不够酸……”
玄冥为她拭泪的手,僵在了半空。
临渊的神威凝滞波动。
龙烨那燃烧着怒火的眼,猛地瞪圆。
方才那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杀气,剑拔弩张的对峙,在这句委屈的控诉面前,瞬间一个被戳破。
空气中,只剩下海棠花瓣飘落的簌簌声。
几人手忙脚乱地围上前,笨拙的讨好声此起彼伏。那慌乱的模样,哪还有半点方才毁天灭地的气势。
*
*
数日后。
巨大的豪华游轮,如同一位傲慢的贵妇,缓缓驶离了灯火辉煌的港市码头。钢铁巨兽无声地劈开深蓝近墨的夜幕,向着未知的深海滑去,只留下身后逐渐模糊的璀璨光晕。
顶层甲板,一场极尽奢靡的派对正酣。
巨大的水晶吊灯倾泻下瀑布般的光华,映照着昂贵香槟杯中流转的金色液体。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名流绅士们精心修饰过的谈笑,共同编织出一张浮华的网,笼罩着这片悬浮于海天之间的名利场。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雪茄与欲望混合的气息。
然而,在这片喧嚣沸腾的至高点之下,一间紧闭着厚重天鹅绒窗帘的顶级套房内,却沉陷在死一般的寂静里。
窗外隐约传来的被玻璃和水流过滤过的欢声笑语,她此刻的心境彻底割裂。
姜袅袅将自己嵌进这昂贵的丝绒里,这个世界,她是这本小说里被男主赵政廷厌恶的炮灰前妻。
她来的时候,原主刚刚孤注一掷,给那位高高在上的丈夫下了药,带着原主扭曲的执念和疯狂。
赵政廷,他是顶级豪门赵家唯一的继承人,是庞大商业帝国说一不二的绝对掌控者。他手握翻云覆雨的权柄,这样一个立于云端,睥睨众生的男人,原主竟妄想攀附。
她重金收买无良小报,精心编造出一系列真假难辨的绯闻,送到了赵政廷病危的爷爷病榻前。垂暮的老人,强压着最疼爱的孙子娶了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这场婚姻,从起点就沾满了令人作呕的算计与赤裸裸的欺骗。
赵政廷对这位费尽心机的妻子厌恶不已婚后的日子,是比陌生人更冰冷的漠视,他吝于给她一个正眼。
原主在绝望中狗急跳墙,策划了那场下药,意图生米煮成熟饭,却功败垂成。而雪上加霜的是,唯一能成为她微弱护身符的赵家爷爷,已经溘然长逝。
赵政廷再无任何顾忌,离婚协议如同一纸冰冷的死亡判决书甩到她脸上。
原主只能像丧家之犬般,仓皇登上这艘驶向远方的豪华游轮意图远遁,却最终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中香消玉殒,赵政廷在履行最后一点丈夫义务,为她收尸时,邂逅那位代表正义与救赎的女主角,英姿飒爽的女警宋清。
那天,与其坐等赵政廷从药力中彻底清醒,将这笔帐算在她这个罪魁祸首头上,承受他的报复,不如主动迎了上去,扮演着受害者,试图留下一点点被迫的痕迹。她忍受着他失控,带着惩罚意味的掠夺。
天光熹微,药效的疲惫终于将那头暴怒的雄狮拖入了深沉的睡眠。
姜袅袅忍着浑身的酸痛和几乎散架的骨头,悄无声息地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