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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上,两只墨绿色的巴西龟正进行着它们日复一日的仪式。大可四平八稳地趴在阳光最好的正中央,脖子伸得老长,四肢完全舒展,连脚蹼间的薄膜都舒张开来,一副享用不尽这午后暖阳的陶醉模样。旁边的小可则躁动不安,爪子刮擦着塑料盆壁,发出“沙沙”的细响,脑袋一次次探向盆沿,衡量着高度,黑豆似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分明是不安分的光。

来来把一颗龟粮丢进盆里。“开饭了,两位。”

大可慢悠悠地缩回脖子,精准地叼住离它最近的那颗,不慌不忙地咀嚼。小可却像是没看见食物,反而趁着来来投食的动静,后腿猛地一蹬,前爪拼命扒拉——它又一次挂在了盆壁边缘,摇摇欲坠。

“啧,小可!”来来伸出食指,轻轻把它推回盆底,“安分点。”

小可被推得翻了个小小的跟头,背甲撞在盆底,发出轻叩声。它四脚乱划地把自己正过来,不服气地继续仰头望着盆外那片广阔天地。

“就没见过你这么能折腾的乌龟。”来来戳了戳它硬邦邦的壳,“看看你哥,多沉稳。”

大可已经吃完了那颗龟粮,继续它的日光浴,对身旁的骚动充耳不闻,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这就是来来每天的日常。写作的间隙,抬头看看这两只性格迥异的小东西。大可,顾名思义,大大方方,能吃能睡,热爱静止。小可,看似小巧,却心怀远方,时刻琢磨着越狱。

这只名叫小可的巴西龟,是来来在一次深夜赶稿崩溃后,偶然从楼下花鸟市场带回来的。当时它和大可挤在一个小小的塑料盒里,别的龟都蔫蔫的,唯独它,不停地用爪子扒拉盒盖。来来一眼就看中了这股劲儿,连同旁边那只看起来沉稳好养的大可一起买了回来。她原以为养龟是件省心事,结果发现,小可把“省心”二字彻底从字典里抠掉了。

第一次发现小可失踪,是在某个交稿死线前的凌晨。来来终于改完最后一稿,头晕眼花地想去看看乌龟,却发现盆里只有大可一个,慢吞吞地划着水。小可踪迹全无。

来来瞬间吓醒了。“小可?” 她轻声叫唤,生怕吓着它——虽然明知乌龟听力大概不怎么样。她跪在地上,打着手电筒,检查床底、书架底下、桌子缝隙。出租屋不大,但角落不少。灰尘和头发团在暗处,就是没有那抹墨绿色的身影。

“完了完了,不会是顺着窗户掉下去了吧?”来来心跳加速,推开窗户往下看——三楼,下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绿化带。她头皮发麻。

正当她急得要穿鞋下楼去找时,眼角余光瞥见沙发旁边的一个牛皮纸袋似乎动了一下。她屏住呼吸,慢慢靠近。纸袋里是她昨天买书拆下来的包装,还没来得及扔。里面传来极其细微的“窸窣”声。

她小心翼翼地扒开纸袋口。

小可正窝在几张揉皱的缓冲气泡膜里,小脑袋昂着,黑豆眼茫然又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光源。大概是在里面困久了,动作都有些迟缓。

“你个小混蛋!”来来长舒一口气,又气又笑地把它捞出来,冰凉的龟壳贴着她因熬夜而发烫的手心,“吓死我了!你怎么跑出来的?嗯?”

盆沿不高,但对于一只小乌龟来说,无异于悬崖峭壁。来来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于小可那过于旺盛的探险精神。她把它放回盆里,看着它立刻又开始锲而不舍地扒拉盆壁,哭笑不得。

自那以后,小可的越狱行动频频得手。来来加固过好几次“围墙”,加高盆壁,甚至在盆上面盖了本书,只留一条缝透气。但小可总能在她意想不到的时候,找到突破口。

于是,在家里各个角落寻找小可,成了来来的固定节目。

“小可!小可你又跑哪儿去了?”来来蹲在卫生间门口,敲着瓷砖,“出来,该泡水了!”

没有动静。倒是大可在阳台的盆里,懒洋洋地蹬了蹬腿。

来来叹口气,开始今日份的搜寻。她熟练地先检查了所有窗帘褶皱底下,没有。又趴下看床底——除了几团积灰,什么都没有。书架背后、衣柜和墙的缝隙、堆放的快递箱后面……统统没有。

“奇了怪了,今天藏得这么严实?”来来叉着腰,在屋子中间环视。写作卡壳的烦躁和找不到乌龟的无奈搅在一起。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墙角那个插着电的wi-Fi路由器上。黑色的长方体,亮着几排绿色指示灯,后面拖着好几根线,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小小丛林。

她心里一动,走过去,蹲下身,歪头从后面看去。

果然!墨绿色的背甲,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小可正安安稳稳地窝在那一堆网线、电源线之间,小脑袋挨着发热的路由器外壳,一副找到了全世界最舒适港湾的惬意模样。

“你可真会找地方!”来来又好气又好笑,“这里暖和是吧?比你的晒太阳灯还暖和?”

她伸手去够它。小可似乎不满被打扰,慢吞吞地把脑袋缩了回去,爪子还扒拉着一根网线。

“出来,别把线给我咬断了,咱俩都没网用。”来来小心翼翼地拨开线缆,把它掏了出来。小可的四只小爪子在空中徒劳地划动着。

把它放回阳台的盆里,和大可作伴。大可只是掀开眼皮看了一眼这个不安分的弟弟,又继续它的冥想。小可则在盆里焦躁地转了两圈,再次开始了它的攀爬大业。

来来看着它,那点因为卡文而生的郁气忽然散了些。她回到电脑前,敲下一行字:“角色A就像小可,永远向往盆外的世界,即使一次次被找回……”

晚上,视频通话的铃声响起,是妈妈。来来接通了屏幕。

“吃饭了吗?”妈妈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家里熟悉的客厅。

“吃过了,叫的外卖。”来来把摄像头对准自己,“刚写完一段。”

“又吃外卖,不健康。一个人住也不知道好好做饭。”妈妈习惯性念叨,然后话题一转,“你那两只小乌龟呢?让我看看。”

来来笑起来,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把摄像头对准龟盆:“喏,在这儿呢。大可在晒太阳灯,小可嘛……在策划下一次越狱。”

“什么越狱?”妈妈没听懂。

“就是逃跑!小可特别皮,老是从盆里爬出来,满屋子乱窜,我天天跟寻宝似的找它。”来来抱怨着,语气里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今天居然钻到路由器后面取暖去了,吓我一跳,还以为它触电了。”

妈妈在电话那头皱起眉:“哎哟,那可危险!你可得看好了,别让它乱跑,碰电了怎么办?爬到哪个缝里卡住了怎么办?你这孩子,养个乌龟都这么不省心。”

“知道啦知道啦,我会看着的。”来来把摄像头拉近,对准小可,“妈你看,就是它,一脸不服管教的样子。”

小可正用爪子扒拉着盆壁,脑袋一伸一伸。

妈妈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说:“这小乌龟……精神头倒是足。像你小时候,一刻也闲不住,床都拦不住你,非得掉下来好几回。”

来来一愣:“我哪有?”

“怎么没有?你忘了?你爸后来专门给床加了护栏。”妈妈笑起来,“这小乌龟,随你。”

来来低头看看还在努力“越狱”的小可,忽然觉得有点奇妙。

挂了电话,来来回到书桌前,却有点写不进去了。妈妈的话在她脑子里打转。她起身,又去看那两只乌龟。

大可靠近晒背灯,闭着眼,一副与世无争的恬淡模样。小可则执着地、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翻越那道对于它来说不亚于崇山峻岭的盆壁。失败,滑落,再尝试,不知疲倦。

她想起白天编辑的话:“来来,你这个主角写得有点太‘平’了,缺乏一点冲击力,一点不管不顾的劲儿……”

再看看小可,那股子劲儿,不正是她笔下角色所欠缺的吗?

第二天,来来特意去了一趟花鸟市场,买了一个更大的、带盖子的专业龟缸回来。盖子上有细密的透气孔和一个小活门。

她把两只乌龟挪进新家。新龟缸宽敞明亮,有晒台,有浅水区,还有一小丛塑料水草。

“这下你总跑不出来了吧?”来来戳着盖子,对小可说。

小可在新环境里好奇地探索了一圈,然后很快,它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那个顶盖上。它沿着缸壁人立起来,爪子刮擦着光滑的玻璃,试图够到顶盖。奈何新家太高,它无论如何都够不到。

来来满意地点点头,终于可以安心写作了。

一整个下午,果然没有再听到爪子刮擦塑料的声音。来来文思泉涌,写得十分顺畅。

直到傍晚,她起身活动筋骨,想去看看乌龟在新家的适应情况。

她走到龟缸前,顿时愣住了。

缸里,只有大可一个。它趴在晒台上,脑袋耷拉着,似乎也有点无聊。小可,又不见了!

“不会吧?”来来难以置信地检查了一下顶盖的活门,关得好好的。玻璃缸壁这么高,它绝对不可能爬出来。

那它去哪了?

来来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开始新一轮的搜寻。这次范围更广,连厨房的橱柜底下、卫生间的马桶后面都检查了。没有。

“小可!小可!”她叫着它的名字,心里越来越慌。妈妈的话在她耳边回响:“爬到哪个缝里卡住了怎么办?”

出租屋就这么大,它能藏到哪里去?

来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下来,开始回想。最后一次确切看到小可是在什么时候?大概是下午三点多,她起身倒水的时候,它还试图沿着玻璃缸壁向上爬。

然后呢?她好像去开过一次门,拿外卖。当时她把外卖放在门口的鞋柜上,就转身回屋继续写了。门开了大概有十几秒……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进来来的脑子。

它不会……跑出去了吧?

来来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到家门口,打开门。楼道里空荡荡的,寂静无声。她家住三楼,一边是楼梯,一边是电梯。

它会往哪边跑?楼梯台阶对它来说简直是悬崖。电梯?更不可能。

但如果不是跑出去了,屋里怎么会找不到?

来来沿着三楼楼道仔细找了一圈,甚至往下走了半层楼梯查看,一无所获。她心急如焚,又跑回屋里,进行地毯式搜索。这次,她连冰箱后面、洗衣机底下都费力地挪开看了。仍然没有。

天色渐渐暗下来。来来坐在沙发上,心里空落落的。虽然小可总是给她添麻烦,总是让她操心,可一想到它可能真的走丢了,可能在外面某个冰冷角落里无助地死去,她的心就揪紧了。

“小可……你到底在哪儿啊?”她喃喃自语,鼻子发酸。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个新买的、带盖的龟缸。

大可似乎移动了位置,从晒台爬到了浅水区,正慢吞吞地划水。而就在浅水区旁边,那株绿色的塑料水草……似乎比平时茂密了一点点?

来来心里一动,猛地站起来,几步冲到龟缸前。

她仔细盯着那丛塑料水草。水草的底部是盘根错节的塑料根系,形成一个中空的小小洞穴。之前她只觉得这是个装饰,从未在意。

此刻,在那片浓密的绿色塑料叶片遮掩下,似乎有一个墨绿色的、弧度熟悉的小东西,正安安稳稳地待在里面,只露出一小块背甲,几乎和水草的阴影融为一体。

来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龟缸顶盖,伸出手,轻轻拨开那丛塑料水草。

不是幻觉!

小可就缩在那个小小的洞穴里,脑袋和四肢都紧紧地收在壳里,像是在做一个甜美的梦,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人为了找它,差点把屋顶掀翻。

“你……你真是……”来来把它从水草洞穴里捞出来,冰凉的触感让她激荡的心慢慢回落。

小可被惊动了,慢吞吞地伸出脑袋,黑豆眼里毫无愧意,只有刚睡醒的茫然。

“你什么时候学会钻洞了?啊?还学会伪装了?”来来把它举到眼前,看着它这副无辜的样子,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我差点以为你离家出走了!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小可蹬了蹬腿,似乎不满被这样抓着。

来来把它放回龟缸里。小可一入水,立刻活跃起来,划动着四肢,又开始探索它的新领地,仿佛刚才那场让来来心惊胆战的失踪从未发生过。

大可见弟弟回来了,也只是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继续划它的水。

来来看着它们,忽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又觉得有点想哭。

她拿起手机,给妈妈发了条语音:“妈,小可找到了!没丢!它没跑出去,就藏在龟缸里的假水草下面了!害我白担心一场。”

妈妈很快回复了,也是一条语音,带着笑意:“找到了就好!这小东西,真成精了!随你,小时候玩捉迷藏,你也最爱往衣柜里钻,有次睡着了,我们找你找翻天了……”

来来听着妈妈的语音,看着龟缸里又开始尝试攀爬玻璃壁的小可,心里那片因为写作不顺而积压的阴霾,忽然被一种柔软的情绪驱散了。

她回到电脑前,打开文档。看着那个被她认为“太平”的主角,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片刻,然后开始敲打。

“……他体内仿佛住着一只永远试图越狱的乌龟,明知道外界危险,明知道可能头破血流,却依然无法抑制那股向往陌生的冲动。那不是愚蠢,而是一种本能,一种对‘边界’之外世界的纯粹好奇。每一次被找回,每一次看似失败的探索,其实都在他心里悄悄画下了一张更广阔的地图……”

文字流畅地涌出来。来来第一次觉得,她真正理解了这个角色内心的那团火。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可的越狱技术日益精湛,藏匿地点越发刁钻古怪。来来寻找它的本领也随之水涨船高。

有时是在摞起来的书本最下面一层与桌面的缝隙里; 有时是在卷起来的瑜伽垫的中空部位; 有一次甚至是在她一只冬天穿的厚毛绒拖鞋里,来来差点把脚塞进去; 最惊险的一次,来来在厨房炒菜,一回头,发现小可正慢悠悠地朝着打开的橱柜底下那条黑漆漆的缝隙进军,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它即将彻底消失前把它捞了回来。

每一次找到它,来来都会把它拎到眼前,进行一番“严肃”的谈话。

“小可同志,请你端正一下态度,认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你是一只乌龟,你的职责是吃饭、睡觉、晒背!不是搞极限运动!”她板着脸训话。

小可四肢在空中划动,脑袋扭来扭去,显然没听进去。

“你再这样乱跑,下次我就……”来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具有威慑力的惩罚措施。饿它一顿?舍不得。不给它晒背?好像惩罚的是自己。最后只能无奈地把它放回龟缸,“……我就把你哥的龟粮也吃掉!”

大可无辜躺枪,茫然地抬起头。

来来自己先笑了。她发现,这种日常的“捉迷藏”,竟然成了她枯燥写作生活中一个奇特的调剂。寻找小可的过程,强迫她离开书桌,活动身体,转换视角,有时候甚至能灵光一现,解决卡文的问题。

她甚至开始有点期待小可下一次会藏在哪里。

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来来决定给龟缸彻底清洗一下。她把两只乌龟暂时请进一个备用的小塑料盆里,放在客厅的地板上。

她仔细地刷洗着龟缸的每一个角落,换上新水,布置好晒台和水草。忙活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弄干净了。

她心满意足地直起腰,准备把两位“大爷”请回新家。

她一转身,愣住了。

地板上,那只备用的小塑料盆里,只有大可一个,正慢吞吞地试图爬出来。盆沿很矮,它似乎成功了半边身子。

而小可,不见了踪影。

塑料盆旁边,就是来来为了通风而打开的阳台门。阳台是封闭式的,但窗户开着大半截,通风很好。晾衣杆上挂着来来早上洗好的衣服和床单,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来来心里“咯噔”一下。

她先是迅速检查了客厅。沙发底、茶几底、电视柜后面……没有。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目光投向敞开的阳台门。

她冲到阳台上。阳台不大,堆放着一些杂物。她飞快地翻看了每一个可能的角落:花盆后面、旧纸箱之间、拖把桶旁边……都没有那抹墨绿色。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些晾着的床单和衣服上。风一吹,床单鼓起又落下,像一片白色的帆。

难道……

来来走过去,颤抖着手,轻轻掀开垂到地面的床单一角。

没有。

她又不死心地检查了其他垂下来的衣物下面。依旧空空如也。

阳台的窗户开着一大半,下面就是三楼的高空。

来来扶着窗台,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下看。楼下是那片熟悉的绿化带,杂草、灌木、还有几棵不算高的树。

她的目光仔细地扫过每一片草地,每一簇灌木丛。阳光照在绿色的植物上,晃得人眼花。哪里都像有小可的墨绿色背甲,又哪里都不是。

来来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一次,小可好像真的……不见了。

它难道真的从阳台窗户掉下去了?或者,它趁她不注意,从阳台门溜回客厅,然后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前所未有的绝妙藏身点?

来来退回客厅,关上阳台门,强迫自己冷静。她告诉自己,不要慌,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它一定藏在某个角落里。

她开始更加细致地搜索。这一次,她连冰箱顶上、书柜最高层、窗帘杆上都踮着脚看了。她甚至把所有的抽屉都拉开检查了一遍,尽管理智告诉她小可根本打不开抽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甚至每一个袋子、每一个盒子都打开了。一无所获。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把屋子染上一层暖色调,却驱不散来来心里的寒意。

她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龟缸和盆里茫然无知的大可,一种巨大的失落和恐慌将她淹没。她可能,真的,把它弄丢了。

编辑的催稿信息在手机上闪烁,她看都没看。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妈妈打来的视频电话。来来不想接,她现在没心情说话。但铃声固执地响着,仿佛知道她需要什么。

她最终还是按了接听。

“来来,吃饭没?”妈妈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

来来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失败了,嘴角牵动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妈妈立刻察觉了:“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又卡文了?”

来来摇摇头,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妈……小可不见了。”

“啊?又跑了?这次藏哪儿了?”妈妈的语气还挺轻松,以为又是日常节目。

“不知道……我找遍了,哪里都找不到。”来来把摄像头切换成后置,扫过客厅,“我在洗龟缸,把它们放在地上这个小盆里,阳台门开着……我找了一个多小时了,哪儿都没有……妈,它会不会从阳台掉下去了?”

来来说到最后,声音带上了哭腔。她把摄像头对准开着的阳台窗户。

屏幕那头的妈妈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别急,来来。先别自己吓自己。阳台窗户那么高,它爬不上去的。你再仔细找找,肯定就在屋里。那小东西精得很,最会藏了。”

“可是我哪里都找过了……”来来带着哭音说,举着手机,无意识地晃动着镜头。

镜头扫过沙发,扫过茶几,扫过堆放在沙发旁边的那几本她常看的大部头工具书……

突然,妈妈的声音急促地响起来:“等等!停一下!刚才镜头晃过去那是什么?就那堆书后面!”

来来一愣,连忙把手机拿稳,镜头重新对准沙发旁边那摞书。那是几本厚实的精装写作参考书,因为太厚,书脊和沙发靠背之间有一条不小的缝隙。缝隙里黑漆漆的。

“书后面?我看了啊,没有……”来来说着,但还是下意识地走过去。

“你用手摸摸!往里摸!缝隙里!”妈妈在电话那头指挥着,声音有点激动。

来来半信半疑地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进那条黑暗的缝隙里。指尖先是碰到冰凉的墙纸,然后是灰尘……

忽然,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凉凉的、弧度熟悉的东西!

她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

她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住那个小东西,慢慢地、一点点地把它从缝隙里拖了出来。

墨绿色的背甲,微微颤动的四肢——不是小可是谁!

它被拖出来的时候,小脑袋还懵懂地缩在壳里,似乎不明白怎么睡个觉就被强行拆迁了。

“找到了!真的在这里!”来来狂喜地叫出声,把它捧在手心,那冰凉坚硬的触感此刻让她无比安心。她赶紧把摄像头对准手心的小俘虏,“妈!你太神了!你怎么看到的?”

屏幕里,妈妈得意地笑了:“我就看见那缝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颜色深,跟你那乌龟壳挺像。我就猜是它!这小混蛋,可真会找地方藏!这地方谁能想得到!”

来来看着手心里慢慢伸出脑袋的小可,又看看屏幕里笑容满面的妈妈,忽然间,一种温暖而汹涌的情绪涨满了她的胸口。那些寻找时的焦急、恐慌、失落,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妈……”她的声音还有点哽咽,却带着笑意,“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肯定找不到它。”

“谢什么,你自己找急了,眼花了而已。”妈妈摆摆手,又叮嘱道,“快把它放回去吧,下次可得把门窗关关好,这些角落也得多留意。”

“嗯!知道了!”来来用力点头。

挂了电话,来来把小可捧到眼前,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它的鼻尖:“你呀!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以后不许藏这么隐蔽的地方了,听见没?”

小可的黑豆眼无辜地看着她,然后慢吞吞地把头扭开了。

来来把它和大可一起放回了干干净净的新龟缸里。小可入水后,习惯性地划向那丛假水草,似乎又想钻进去。

“还来?”来来哭笑不得。

夜幕降临,屋里亮起了温暖的灯光。来来坐在电脑前,文档打开着。她却没立刻开始写,而是看着龟缸里那两只小生命。

大可依旧沉稳,小可依旧躁动。但它们都在那里,安然无恙。

她想起妈妈刚才在视频里敏锐的眼睛和笃定的语气。无论多远,妈妈似乎总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帮她找到迷失的东西。

她打开一个新的文档,敲下了标题:《寻龟记》。

然后,她开始写道:

“我养了两只小乌龟,一只叫大可,一只叫小可。大可爱晒太阳,小可爱逃跑。我经常在家里各个角落寻找小可,它藏过窗帘后,钻过路由器底下,甚至窝进过我的毛绒拖鞋……每一次寻找都像一场微型冒险,让我暂时离开书桌前的方寸之地,用另一种视角审视我的生活空间。而每一次找到它,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总能冲散写作带来的疲惫和焦虑……”

“直到今天下午,它藏到了一个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地方。我翻遍了整个家,恐慌像冷水一样浸透了我。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透过小小的手机屏幕,一眼就发现了那个我遗漏的角落……”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所寻找的,或许从来不仅仅是那只总是试图越狱的小乌龟。而是在这偌大城市里独自打拼时,那份偶尔会迷失的安心;是在埋头赶路时,差点被遗忘的、来自远方的凝视。母亲总能找到我,就像她总能隔着屏幕,帮我找到那只藏得严严实实的小龟。她的爱,就是那条无论我‘藏’到哪里、无论她离我多远,都能准确牵住我的、看不见的线。”

“……而小可,它或许永远都不会停止‘越狱’。但没关系,我会一直找下去。在这寻找与被寻找之间,我们构成了彼此生活中最温暖的那部分。”

写到这里,来来停下来,转头看向龟缸。

小可终于放弃了钻水草,它爬上了晒台,趴在大可旁边,安分了下来。两只小乌龟在晒背灯温暖的灯光下,一动不动,像两块安静美丽的石头。

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灯火璀璨,每一盏光后面,可能都藏着属于自己的寻找故事。

来来笑了笑,保存了文档,标题是——《寻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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