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doro的刹那,整个世界在我眼中重新定义了它的形态。
空间不再是距离,而是一层可以随意折叠的薄纱。
从落基山脉的冰封之巅回到建宁市的温润城区,对doro而言或许只是一个念头,而于我,则是一次奇异的感官之旅。
我抱着她,并未让她直接发动能力,而是任由我的意志引导着我们的轨迹。
我们并非在“移动”,更像是我将“建宁市”这个坐标拉到了我的面前。
沿途的山川、海洋、云层在我眼中都化作了流动的、由无数信息组成的数据瀑布。
我能“看”到深海洋流下古老地质的脉动,能“听”到西伯利亚冻土之下传来的沉闷心跳,甚至能“嗅”到欧洲大陆上空飘散的、属于“奥林匹斯计划”某个实验失败后残留的淡淡臭氧味。
我们最终出现在建宁市巨兽对策部的总部大楼前。
并非刻意为之,而是我能感知到,这里的能量场最为活跃,也聚集着最多的、与我相关的因果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金属机油的气息,混杂着街角小吃摊飘来的食物香气。
doro在我怀里动了动,小鼻子嗅了嗅,精准地捕捉到了那股甜糯的米粉与欧润吉混合的香味,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几乎在我们现身的同一秒,大楼内响起了急促却不混乱的警报声。
这不是遭遇袭击的警报,而是一种最高级别的迎接信号。
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地滑开,班雨笙领着一群人快步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他,依旧是那副沉稳可靠的模样,但眉宇间那三个月来积攒的疲惫与忧虑,在看到我的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如释重负的喜悦所取代。
跟在他身后的,是我的弟子班大地,少年身形挺拔了不少,眼神中的冲动被磨砺得更加内敛,但那份独属于他的炽热丝毫未减。
还有陈建、王瑞娜、祖毅……第二小队的成员们都到齐了,他们看着我的眼神,混杂着敬畏、狂热,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
他们感受到了我的变化。
即便我已将所有的力量波动都收束于体内,但生命本质的跃迁,是无法用任何技巧来掩盖的。
在他们眼中,我或许外表未变,但“存在”的质量已经截然不同。
就像一颗普通的石子,和一颗密度足以扭曲光线的中子星,即便大小一致,给人的感觉也是天壤之别。
“语先生!您……您终于回来了!”
班雨笙快步上前,在离我三米远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表达了尊敬,也透露出一丝潜意识的谨慎。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三个月,全球的地质板块都出现了微弱的、向落基山脉汇集的趋势,我们都万分担心……”
我只是微微颔首,打断了他的话,将怀里的doro轻轻放下。
小丫头一落地,就拉着我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街角的方向,嘴里小声念叨着:
“欧润吉大福……”
班雨笙显然也注意到了doro,他立刻会意,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随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一名研究员立刻捧着一个由特殊合金打造、上面布满了能量抑制符文的箱子走了上来。
箱子打开,里面并非我想象中的某种高价值材料或者巨额现金,而是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约莫拳头大小的黑色立方体。它静静地躺在缓冲材料中,没有任何光泽,仿佛能吸收周围的一切光线。
它的材质非金非石,我的感知力如同泥牛入海,无法穿透其分毫。
我能解析构成原子的夸克,却无法解析这个立方体的基本构造。
它没有散发出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但我的直觉,我那与集心蛊、与三头SS级巨兽本源融合后的直觉,却在疯狂地尖啸着。
它在告诉我,这东西很“特别”,特别到超出了这个世界应有的认知范畴。
“语先生,那三头巨兽的躯体……为我们带来了革命性的突破。”
班雨笙的声音带着一丝敬佩和感激,“我们用其材料制造了三千七百套A级外骨骼装甲和近百件S级武器,龙国的整体实力因此提升了至少一个台阶。这份恩情,我们无以为报。”
他指着那个黑色立方体,神情变得有些困惑,“这是我们在切割地鸣泰坦的脊椎骨时,从其中一节骨髓的核心里发现的。它……很奇怪。我们用尽了所有方法,超高压、超高温、强粒子对撞……都无法对它造成任何影响,也分析不出任何成分。它就像一个绝对的‘无’。”
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地继续说道:
“我们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可能无法衡量,但它对我们而言只是一个无法理解的谜。或许在您手中,它才能展现出真正的价值。所以,我们将它作为您赠予我们那些‘圣物’的报酬,请您务必收下。”
我的目光落在那黑色立方体上。
班雨笙说得没错,这东西对我而言,比那三具巨兽尸骸的价值加起来还要大。
因为那三具尸骸的力量,我已经理解并吸收,而这个立方体,代表着“未知”。
而未知,才是我不断前行的最大动力。
我伸出手,将那个冰冷、沉重得与体积完全不符的立方体拿起。
入手的一瞬间,我体内的所有蛊纹都沉寂了下去,仿佛遇到了它们的天敌,又像是在表达一种至高的臣服。
“我收下了。”
我淡淡地说道,将立方体随手收起。
然后我转过头,看着doro期待的眼神,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走吧,去买欧润吉大福。”
我牵起她的小手,转身向着那家亮着温暖灯光的甜品店走去,将身后一群神情复杂、如释重负的官方人员,以及一个潜藏着宇宙奥秘的黑色立方体,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欧润吉大福是一家用橘子做甜品的店面。
虽然里面的原材料橘子肯定没有我和doro在主神空间里找铁砧大叔要来的“超级欧润吉种子”种出来的欧润吉好,但是加了各种香精的甜品味道更加丰富,doro一直都很喜欢吃来着。
于是在没有巨兽干扰的情况下,我和doro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常生活……
牵着doro的小手,我们走过街道的转角,一股混杂着糯米蒸汽与柑橘甜香的暖风便扑面而来。
“欧润吉大福”的招牌是暖黄色的灯光,小小的店面装饰得温馨而雅致,玻璃橱窗里,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大福如同艺术品般陈列着,上面点缀着不同颜色的果酱或粉末。
这人间烟火的温馨,与落基山巅那足以冰封灵魂的酷寒,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宇宙。
doro几乎是蹦跳着冲到了橱窗前,小脸蛋紧紧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一双粉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比星辰还要璀璨的光芒。
她的手指在玻璃上点来点去,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要!”
她的快乐是如此纯粹,如此具有感染力,以至于我那颗刚刚经历了重塑、变得无比坚韧甚至冷酷的心脏,也随之柔软成一汪春水。
“欢迎光临!”
一位系着围裙的年轻女店主从柜台后探出头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笑容。
她看到doro可爱的模样,笑意更浓了些,“小妹妹喜欢哪种口味呀?我们今天有新出的海盐芝士欧润吉哦。”
我的感知轻易地穿透了那些五彩斑斓的表象。
我能“看”到白砂糖分子是如何与人工合成的欧润吉香精结合,能“尝”到糯米粉中为了增加口感而添加的微量改良剂。
这些本该在生命层次升级后的我眼中看来毫无意义的信息,此刻却呈现出一种别样的趣味。
这些“不纯粹”的东西,经过人类的巧思,组合成了能让doro绽放出如此灿烂笑容的魔法。
这本身,就是一种了不起的创造。
“除了海盐芝士,其他的每样都来两个。”
我走到柜台前,声音平静地说道。
女店主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笑了起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打包。
我从口袋里随意地掏出几张纸币放在托盘上,这些代表着世俗价值的纸张,此刻在我手中的分量,与一片落叶并无不同。
但在这一刻,它们能换来doro的快乐,便拥有了超越其本身价值的意义。
doro抱着装满了大福的纸袋,心满意足地靠在我身边,已经迫不及待地捏起一个,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白色的糯米皮被撑开,露出里面橙黄色的果肉馅料,甜腻的香气瞬间散开。
奶油和糖霜沾了她一鼻子,她却毫不在意,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偷吃到鱼干的猫咪。
我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擦去她鼻尖的奶油,她则顺势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指尖,动作自然而亲昵。
我们没有再返回巨兽对策部的总部,而是沿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随意地漫步。
阳光透过城市高楼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身边是行色匆匆的路人,耳边是商场的音乐、车辆的鸣笛、孩子们的欢笑……这些构成了“日常”的声音,在三个月的绝对死寂之后,听起来竟像是最动人的交响乐。
我抱着心满意足的doro,走在这片喧嚣与平和之中,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活着”的实感。
这或许就是我战斗的意义。
并非为了守护人类、拯救世界这些宏大的口号,仅仅是为了守护怀中这份小小的、温暖的日常。
为了能继续牵着她的手,走在这样一条普通的街道上,看她为了一份甜品而欢呼雀跃。
体内的力量如同沉睡的深海,那枚神秘的黑色立方体也安静地躺在我的意识空间中,但在此刻,它们都只是背景。
世界很大,宇宙很远,但我的世界,就在我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