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吵闹声顺着窗缝钻进来时，阁楼里的氛围骤然一静。
司昭霆几人交换了个眼神，目光齐刷刷落在还在博古架前、专注挑选东西的姬明澈身上。
小家伙似乎没听见动静，指尖还在一块白玉佩上轻轻摩挲。
司昭霆朝沈戾递了个眼色，沈戾当即颔首，脚步放得极轻，刚要往门外走，外头突然传来一声蛮横的叫嚣。
“把门给小爷踹开！”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木门竟真被撞得脱了臼。
可门开的瞬间，一道寒光先一步掠出。
江宁握着长刀闪身挡在门口，刀刃已稳稳架在最前头那男子的脖子上。
冰凉的刀锋贴着皮肤，惊得对方脸上的嚣张瞬间僵住，眼睛瞪得像铜铃，整个人都傻了。
姬明澈这才抬起头，小眉头拧了拧，往门外望去。
可还没看清状况，就见个身材微胖的男子指着江宁的鼻子怒骂。
“哪来的混账东西？也敢在小爷面前亮刀子？还不赶紧把刀放下！”
不等司昭霆几人开口，一道清脆却带着冷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放肆！”
姬明澈站在原地，小脸绷得紧紧的，眼底满是冷色。
江宁可是他的人，这谁啊这是，也敢说江宁是混账！
当然，这句放肆还是他跟小伙伴们学的，貌似父皇也爱说这两个字呢。
司昭霆几人都愣了愣，齐刷刷的看向气鼓鼓的小家伙，眼底忍不住浮出笑意。
这小模样，奶凶奶凶的，倒比真发怒的大人还可爱些。
可被呵斥的姬峥却没恼，反倒循声望去。
便见一位容貌精致仿若天仙似的小公子。
正‘目不转睛’的…
…‘盯’着他。
他脸上的怒色瞬间烟消云散，眼神都直了。
“哎，小…”
…
“…镁…”
…
“…人…”
…
司昭霆几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我不是美人，我是男人！”
姬明澈皱着眉打断他，语气格外认真，他讨厌这人的眼神，黏糊糊的，像沾了蜜的虫子，让人浑身不舒服。
“男的好啊…”
姬峥完全没听进去，声音发飘，像丢了魂似的呢喃，眼神里的龌龊几乎要溢出来。
江宁将剑下那随从直接敲晕，便要揍那胖子一顿，可还未有行动，便见眼前一闪。
“砰！”
一声闷响，姬峥已被突如其来的一脚踹中胸口，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似的往后倒去。
顺着楼梯滚了下去，直到撞在二楼拐角的栏杆上，才“哎哟”一声停下。
“小郡王！”
跟来的随从脸色骤变，齐刷刷往楼梯跑去，慌得声音都发颤，他们是奉命保护小郡王的，要是出了差池，谁都担待不起。
萧烬收回脚，冷哼一声，掸了掸衣摆上的灰，眼神冷得像冰。
“狗东西，也不看看是谁，也敢调戏明澈，简直是找死！”
“好！干得漂亮！”
姬明泽最先反应过来，当即抬手鼓掌，眼底满是畅快。
方才见那狗东西盯着明澈的龌龊模样，他早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见人被踹得滚下楼梯，只觉得浑身舒坦。
温逸棠也收了方才的冷意，摇着扇子轻笑出声，目光落在萧烬身上，语气里满是赞许。
“小侯爷这一脚可真是既解气，又利落，倒是让那登徒子好好长了记性。”
沈戾站在一旁，看着楼梯口慌乱的随从，缓缓收回方才微微抬起的脚，方才若萧烬没动手，他本也打算出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而司昭霆悄悄运在掌心的内力，也在此时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调戏是什么意思？”
姬明澈歪了歪头，小脸上满是疑惑，眨巴着眼睛看向萧烬。
萧烬刚要开口解释，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古怪的动静。
司昭霆清了清嗓子，沈戾别过脸假装看窗外，温逸棠更是直接用不知哪里摸来的扇子挡住了半张脸，姬明泽正握着拳头，威胁模样尽显。
萧烬猛然醒悟，这种肮脏的词哪能跟小家伙解释？
他连忙走到姬明澈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放软。
“就是…就是坏人干的坏事，刚才那人是个大坏蛋，下次再见到他，咱们一定要狠狠打一顿，知道吗？”
姬明澈还未开口，门外再次传来了叫嚣声。
“敢打小爷，你们简直找死，来人，将那个小美人给小爷带回去，还有这几个人一并给小爷收拾了。”
姬峥被两名随从半扶半架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破了皮渗着血。
原本还算周正的五官肿得变了形，活像被人揉过的面团，看着格外滑稽。
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仍不忘摆出几分架子，恶狠狠地瞪着屋里的人。
沈戾忽然想起方才他们喊的“小郡王”，眉峰微蹙。
“你是恭王府的人？”
近日上京确实来了位武陵郡王，是为皇上万寿节而来。
恭王乃先帝庶弟，先帝在位时一共封了两位亲王，一位是同胞弟弟裕王，另一位便是与他幼时交好的恭王。
恭王虽妻妾成群、女儿一大堆，儿子却只有三个，偏偏长大成人的就两个，一个常年缠绵于病榻，死活难料，而另一个还算正常点的，便是眼前的这位。
据说此人是出了名的奇葩，不喜女子偏爱男色，生活奢靡无度，更荒唐的是，只要见到合眼缘的男子，不论对方年龄身份，总要想方设法弄回府中。
此人在封地，便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小霸王，仗着恭王的宠爱横行无忌。
恭王对这个儿子视若珍宝，不仅特意为他请封郡王，平日里更是纵容溺爱，才养出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没成想，这人才到上京没几日，就撞上了他们。
司昭霆眉头拧得更紧，他早听过恭王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只是没料到竟这般上不得台面，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放肆。
萧烬抖了抖腿，眼底满是不屑，什么小郡王？不过就是个下三滥的瘪犊子，连给昭霆提鞋都不配，也敢顶着“小郡王”的名头耀武扬威。
温逸棠握着扇子的手紧了紧，管他是什么身份，敢对明澈说那种浑话，就绝不能容忍。
姬明泽站在姬明澈身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他们姬家宗室子弟，哪有这般肥头大耳、举止粗鄙的？简直是丢尽了皇室的脸面！
姬峥听见沈戾的话，脸上的嚣张瞬间又涨了几分。
他斜着眼将沈戾上下打量一遍，见对方身形挺拔，肤色也不白，压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便没放在心上，下巴一抬。
“还算你有眼光！本王正是先皇亲封的武陵小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