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澈迈着小短腿朝马儿跑过去，小手刚触到马鬃，裂帛驹便兴奋地晃了晃脑袋，原地轻轻踢着蹄子，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嘶鸣。
显然它也记挂着许久未见的小主子。
不远处，司昭霆骑着雷影缓缓而来，雷影高大健硕，油光水亮的鬃毛在风里飘拂，反倒衬得马背上的司昭霆愈发娇小，可他脊背挺得笔直，倒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模样。
“去把本殿的马牵来。”
姬明泽朝着身后的元宝吩咐道。
元宝早把主子的马拴在不远处的树旁，闻言立刻应声跑了过去，动作麻利得很。
人群外，姬明泓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死死盯着姬明澈的小身影。
身旁的秋柏悄悄压低声音，眼底的怨恨亦被他强行压下。
“主子莫急，万公子那边，已经都准备好了。”
这话像一剂良药，瞬间抚平了姬明泓心头的戾气。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方才的愤恨散了大半。
姬明澈手里攥着江宁递过来的小弓，弓身是姬煜川特意让人按他的力气定制的。
比寻常孩童的弓稍大些，张力也更足，他学着方才父皇的模样，小胸脯一挺，朝着司昭霆几人脆生生喊。
“出发！”
那模样，倒有几分小大人的架势。
萧烬看得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刚张开嘴又猛地捂住。
虽说围猎的这片林子浅处早被侍卫反复检查过，但毕竟是野外，各府还是放心不下，每个孩子身边都跟着数名护卫。
姬明澈身边，也跟着沈戾与江宁，身后有一队身着劲装的侍卫。
不远处，姬明泓见他们进了林，也立刻带着一队人，混着其他府邸的小公子跟了上去。
万盛穿了身灰布护卫服，脸上抹了些其他东西，遮了原本的样貌，跟在姬明泓身侧。
刚进林子没多远，姬明澈忽然眼睛一亮，前方灌木丛里，一只白色的兔子正缩着身子啃草叶，耳朵还时不时抖一下。
他屏住呼吸，飞快从箭囊里抽了支小箭，搭弦、拉弓，动作一气呵成，只听“嗖”的一声轻响，箭矢稳稳扎进兔子后腿，将它牢牢钉在了身后的树桩上。
“好箭法！”
沈戾最先反应过来，语气里满是惊讶。
司昭霆也跟着点头。
“澈澈好厉害，刚进来就有收获！”
萧烬却垮了脸，捂着嘴闷声哀嚎，他今日还想着拔得头筹，好换澈澈答应的“奖励”，这下刚开始就被甩开？
江宁快步上前，小心地将兔子从树桩上取下，解了腰间的布袋装好，又回头朝姬明澈笑道。
“小殿下这手准头，比上次又进步了。”
另一侧，姬明泽与温逸棠正绕着一片矮树林找猎物，听见这边的动静，忙扭头看过来。
瞧见江宁手里提着的白兔子，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赞道。
“八弟\/小澈这箭术，真是越来越好了！”
姬明澈被夸得小脸通红，却还故作淡定地摆了摆小手。
“你们别急，林子里兔子多着呢，总会找到的。”
姬明泽摸了摸鼻尖，拉了拉温逸棠的衣袖。
“我与棠棠去那边看看吧，我们俩箭术不如你们，跟着你们，怕是连猎物的影子都抢不到，等我们猎到东西，再过来找你们汇合。”
“好呀。”
姬明澈点头，却又不忘叮嘱。
“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没猎到也没关系，我这只兔子到时候分你们吃。”
这话落在姬明泽与温逸棠耳里，反倒激起了二人的好胜心。
两人心里同时冒起一个念头：不行，今日一定要猎到猎物，到时烤了给八弟\/小澈吃！
二人携护卫刚离去不久，姬明澈几人的目光便齐刷刷锁向不远处的草丛。
一抹浅棕正从枯茅间探露，是只野鹿的半片脊背，绒毛细密得能映出晨雾的淡光。
这一次，连素来沉敛的沈戾都抬手拉开了弓弦。
江宁望着几人蓄势待发的模样，心里正暗自揣测这头野鹿最终会落入谁手。
下一刻，箭尖已骤然破风，萧烬的箭矢最先离弦，司昭霆与沈戾的紧随其后，三道箭矢几乎是齐整地朝着野鹿飞射而去。
就在此时，姬明澈微微眯起了眼，他抬手的动作轻得像拂过一片云，指间箭矢裹了一道无形的风线，离弦时竟听不到半分声响。
只见一道极细的光痕，如流星划空般骤然追上前方三支箭，而后“噗嗤”一声，精准地钉入了野鹿的脖颈。
野鹿应声倒地，而萧烬三人的箭矢，则直直扎进了对面的树干，箭尾还在微微震颤。
“是小殿下…小殿下的箭胜了！”
身旁传来低低的惊叹，江宁猛地瞪大了眼，快步上前将野鹿扶起，目光落在那支箭上。
箭杆上赫然刻着一个“澈”字，虽是铁画银钩，却不失几分童趣。
沈戾不自觉地皱紧了眉，眼底是掩不住的诧异。
司昭霆僵在原地，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他竟没料到，澈澈的箭术竟已远超于他。
萧烬更是小脸扭曲，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再这样下去，他还怎么得到明澈的‘奖励’。
“哈哈……”
清脆的笑声骤然响起，将几人的心神瞬间吸引了过去。
此时的姬明澈正坐在马背上笑得肆意，眉心那颗红豆痣也随着笑声轻轻颤动，像是沾了晨露的朱砂，鲜活又灵动。
晨光恰好落在他扬起的小脸上，映得那排小糯米泛着莹润的光，像春日里刚探出花苞的小芽，透着纯粹的欢喜。
这是几人头一次见他笑得这样开怀，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拘谨，只有孩童最本真的雀跃，竟让在场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再也移不开。
风掠过树梢，卷起几片落叶，落在他肩头，却像是不敢惊扰般轻轻滑落。
那小小的明黄色身影坐于晨光里，周身似裹了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犹如突然从云端落下来的小神仙，一颦一笑，都带着不染尘埃的灵气。
恍惚间，几人都静了静，像有缕无形的轻，悄悄触过心底，没说什么，却各自懂了点什么。
这感觉，既青涩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