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崖高悬于云海之上,崖壁平滑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仿佛一面巨大的天道之镜。崖顶石亭古朴无华,仅由几根天然石柱与一方石台构成,却自有一股与天地相合、万古不易的道韵。
叶尘与白素仙子在那名弟子的引领下,落在石亭之外。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亭中那三道身影气息的深不可测。他们仿佛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道与理凝聚而成,与这方天地,与脚下的仙岛,与无垠的海外,都存在着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
居中一位,身着朴素云纹道袍,面容模糊,仿佛笼罩在一层永恒的晨曦薄雾之中,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如同初生婴儿,却又深邃似万古星空。他便是之前发声允许叶尘等人入岛的云霄岛主。
左侧一位,是位鹤发童颜的老妪,手持一根虬龙木杖,眼神温和中透着睿智,周身流淌着生生不息的乙木青华之气,乃是琼华岛主。
右侧一位,则是位身穿星辰法袍,面容冷峻,不怒自威的中年道人,眸光开阖间似有日月轮转,星河流淌,正是曜星岛主。
三仙岛三位岛主,竟齐聚于此!
“晚辈叶尘,白素,见过三位岛主。”叶尘与白素仙子不敢怠慢,躬身行礼。面对这等存在,任何不敬都可能引来莫测之果。
“不必多礼。”居中云霄岛主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直抵人心的力量,“小友身负混沌之基,归墟之引,又得星衍传承,福缘深厚,却也劫难重重。”
他目光落在叶尘身上,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秘密。“青岚道域之事,我等已知晓。玄天子倒行逆施,与虎谋皮,合该受此反噬。你能破其图谋,于苍生有功。”
叶尘心中微凛,这三仙岛避世海外,消息却如此灵通。
“岛主明鉴。晚辈只为自保,亦不愿见冥渊之祸荼毒生灵。”叶尘不卑不亢地回应。
“好一个不愿见荼毒生灵。”琼华岛主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心念苍生,方是正道之基。不过,你可知你身怀之物,牵扯多大因果?星衍尊者的量天尺投影,虽非本体,亦承载其部分道统,觊觎者众。混沌归墟之道,更是亘古罕见,前路莫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曜星岛主冷哼一声,声如金石交击:“玄天子不过跳梁小丑,真正麻烦的,是冥渊深处那些沉眠的老古董,以及其他对星衍传承,对你这条新路感兴趣的势力。你如今就像黑夜中的火炬,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叶尘默然,他知道两位岛主所言非虚。自从获得传承,他便感觉自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再无宁日。
“晚辈明白。唯有不断提升实力,方能在这乱局中,守住本心,护住所护。”叶尘目光坚定。
云霄岛主微微颔首:“道心坚定,甚好。三仙岛虽不介入内陆纷争,但既允你入岛,便不会坐视有人在此撒野。你可安心在此修行,但能走到哪一步,还需看你自身造化。”
他话锋一转,看向白素仙子:“这位白素小友,音律之道清雅高洁,暗合天地生发之理,与琼华师妹之道颇有相通之处。若有意,可常往青木崖走动,或有所得。”
白素仙子闻言,美眸一亮,盈盈一礼:“多谢云霄岛主,多谢琼华岛主。”
琼华岛主慈和一笑:“不必客气。天地万籁,皆有其音。你的琴音纯净,老婆子听着欢喜。”
这时,曜星岛主目光如电,再次看向叶尘:“小子,你既得星衍传承,又身负混沌之道,于推演、洞察一道应有独到之处。老夫且问你,观如今青岚道域星轨,气运如何?”
叶尘心知这是考较,亦是点拨。他深吸一口气,识海中量天尺投影与混沌漩涡同时运转,《周天星衍术》被催发到极致。他并未直接推演整个青岚道域那般宏大的目标,而是以自身为引,以所经历的人与事为节点,管中窥豹。
刹那间,他心神仿佛拔高,融入冥冥。青岚道域的轮廓在眼前浮现,但并非清晰的地图,而是一片被无数混乱、交织、明灭不定的气运之线所笼罩的区域。
代表太玄门的气运之光,原本璀璨夺目,此刻却显得有些紊乱,核心处缠绕着一丝不祥的黑气,光芒虽依旧强盛,却隐现颓势。
代表魔族的气运,如同燎原野火,在西境、北境熊熊燃烧,带着侵略与毁灭的暴虐。
还有一些或明或暗的光点,代表着其他宗门、世家、散修大能,有的惶惶不安,有的伺机而动,有的则彻底黯淡下去。
而整个道域的气运长河,仿佛被投入了巨石,波澜四起,血色弥漫,预示着更大的动荡与杀戮即将来临。但在那无尽的混乱与血色深处,叶尘凭借混沌归墟道体对新生契机的那一丝敏感,隐约捕捉到了几点极其微弱的、却充满韧性的星火,散布在道域各处,似乎在黑暗中顽强燃烧,等待着燎原之日。
他缓缓退出推演状态,脸色微微发白,沉声道:“回曜星岛主,青岚道域气运紊乱,杀劫已起,烽烟遍地,恐有大乱。太玄门气运受损,魔族气焰嚣张,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然,乱世亦藏生机,晚辈窥得几点星火未灭,或为未来变数。”
曜星岛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叶尘竟能推演到这一步,尤其是那“星火未灭”之语,已触及天机深处。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窥一斑而知全豹,你之星衍术,已得几分真味。乱世星火,确实存在。能否燎原,犹未可知。”
云霄岛主接过话,语气平和却带着深意:“天地如烘炉,众生皆在其中煎熬。大劫亦是大道,毁灭孕育新生。小友,你之道,于归墟中见生机,或许正是这乱世中,一线希望所在。好生修行,莫负了这身机缘,亦莫负了这方天地。”
话音落下,三位岛主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如同融入云雾般,消失在石亭之中,只留下袅袅道音,在问道崖顶回荡。
叶尘与白素仙子站在原地,久久不语。三位岛主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他们的道心之上。既有警示,也有期许,更有点拨。
“叶道友,三位岛主之言,意味深长。”白素仙子轻声道。
叶尘点了点头,望向那无垠云海,目光越发坚定:“前路艰险,然道心不移。这海外仙岛,便是我等积蓄力量,等待风云再起之地。”
他知道,三仙岛的宁静只是暂时的。青岚道域的风波终会蔓延至此,而他身负的传承与秘密,也注定无法永远隐匿。唯有抓住这宝贵的时机,将所得彻底消化,方能拥有在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中,立足乃至破局的实力。
两人离开问道崖,返回客修岩。叶尘再次封闭洞府,这一次,他不仅要融合星衍术与混沌归墟道体,更要尝试冲击那停滞已久的仙台境初期瓶颈,向着更高的境界迈进。
而在叶尘潜心修炼之际,一封来自青岚道域、以特殊渠道传递的密信,也悄然送至了曜星岛主的手中。信中的内容,让这位一向冷峻的岛主,眉头也微微蹙起。
“太虚古境竟要提前开启了么?看来,内陆的乱局,比想象的还要麻烦啊……”他望向客修岩的方向,目光深邃,“这小子,怕是闲不了多久了。”
新的挑战与机遇,已在暗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