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车厢一时只剩下空调的送风声,和两人隐约可闻长短不一的呼吸声。
姜迟烟的心跳乱得没有章法。
温景澜总是让她紧张,这种窘迫,源于对他的捉摸不透。
温景澜很温柔,也很沉稳,比起阴晴不定的温时,他简直好得太多。可是姜迟烟总觉得温景澜的风光霁月像是隐在一层拨不开的浓雾里,她对他的认识太有限。
姜迟烟吞了口唾沫,笑得干巴巴:
“刚开始接手这些事情,我想把事情做得漂亮些。况且景澜哥,你想要的无非是结果,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不是吗?”
小骗子。
有事情求他,才肯这样亲密地称呼他。
温景澜的桃花眼弯了弯,把姜迟烟仓皇的表情全部接纳吸收。他突然很想用力掐一掐她嫩生生的脸蛋,最好痛得她哭哭啼啼在他手心里哀哀地求饶,以惩罚她蹩脚拙劣的演技。
伸出去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落到她垂在耳边的碎发,
“你头发上沾了脏东西。”
温景澜收回手指,视线从她领口处隐隐可见的痕迹略过,不含温度地笑了笑。
“钟婷的事情,你想我怎么做?”
他不好奇姜迟烟为什么找上自己。
他那个天真可爱的弟弟,只要一遇到姜迟烟的事情,脑袋就会停止运作。
只是可怜了姜迟烟,不免要吃些苦头。
姜迟烟觉得这场对话不对劲。她带着温景澜可能感兴趣的筹码,想将他拉入同盟阵营,可是他的态度太不明朗。
温景澜对钟婷的事情似乎并不感兴趣,即便听到她能帮自己稳坐议员位置时,也没有明显的情绪起伏。
可他又不说拒绝,这种暧昧不明的模糊态度,让姜迟烟错觉仿佛是自己提了什么过分要求,而温景澜只是无限度地包容,甚至纵容她。
“钟婷说事成之后,她会离开m城,去一个谁都找不到她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隐姓埋名地生活。”
事已至此,姜迟烟就算觉得不对劲,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事成之后,她要一千万。从此跟温家再无瓜葛。”
温景澜没有急着表态,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眶晕成一团深色的阴影。
姜迟烟的手心已经发汗,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犹豫着是不是开价太高了。
“好。”
恍惚中,姜迟烟听到温景澜终于开了尊口。她的心里没有轻松半分,反而愈加忐忑,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
温景澜捏了捏她放在膝盖上的左手,在暧昧气氛抵达之前便松开,
“阿烟,你太紧张了。”
她满手心都是湿淋淋的冷汗。
温景澜的眉眼之间是稀松平常的淡笑,像一个兄长对妹妹的寻常疼爱,
“你知道的,我没办法拒绝你。这件事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当天晚上,温景澜就让人把钟婷放出来了。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总之钟婷给姜迟烟发来消息,说已经安稳回到赵家。
她的确有点手段,不声不响消失的这几天,赵振邦只当她是闹着要他离婚娶她,这下见她瘦了一圈跑回去,心疼得不行。
姜迟烟想着应该跟温景澜打声招呼,可编辑的短信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怎么看都差点意思。她苦恼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
才换上电池不久的门铃急促地响了两声,姜迟烟扔下怀里的枕头,跳下床赤脚跑去开门。
穿着白色套头毛衣和牛仔裤的男人很潇洒地立在门口,一股热烘烘的、带着湿度的清爽香味扑面而来,不用说都知道是刚洗完澡。
“要不要一起去吃东西?”
白贤的眼神落姜迟烟没有穿鞋袜的脚,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你没有拖鞋吗?总是看你光脚跑来跑去。”
姜迟烟像是挨大人训斥的小孩子,羞恼地缩起脚趾,左脚踩在右脚的脚背上。
对上白贤含笑的眼睛,她的面孔一热,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等我一下,我去穿外套。”
空气里飘着甜到发腻的桂花香味。初秋的气温最是宜人,褪去了酷暑令人晕眩的高温,又远未到寒冬的萧瑟。
姜迟烟用鞋尖踢着落到地上的树叶,
“你想吃什么?离这里不远有一条小吃街,饭馆、小摊什么都有。”
白贤捉起她晃荡着的手腕,滑进比自己小一圈的手掌,撑开她的手指同她交扣,
“我不挑,选你喜欢的就好。”
姜迟烟动了动手指,被他握得紧紧的。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两边扯,
“那就去吃烧烤吧!再来点啤酒。”
刚烤好的肉串滋啦冒油,姜迟烟拿起来就往嘴边送,滚烫的签子挨着嘴唇皮,痛得她哎哟一声。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白贤接过她手里的铁签子,往她嘴边贴过去半瓶冰镇啤酒,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不自觉的宠溺。
姜迟烟对着他喝过的瓶口灌下一大口冰凉苦涩的液体,鼻腔里回荡着麦子的甜香。
“烫死我了!”
白贤曲起手指刮掉她下巴的啤酒渍,无比自然地送到自己唇边舔掉。
姜迟烟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光天化日就这样正大光明地勾引她。这种不知羞耻的坦荡,让两人之间的暧昧旖旎结成一层厚茧,把两个人闷不透气地困在里面。
“你……”姜迟烟凑过去他耳边,才第一次看清他的眼角有一颗很小很小,几乎看不见的痣。
白贤撩起眼皮,往她的方向靠过来。他的呼吸交缠着她的,却没有吻上来,只用含笑的眼追逐着姜迟烟那颗溃不成军的心。
妖精。
姜迟烟在心里暗暗地叹,原来倾国倾城这几个字,不是女人的专属。
这个念头在心里头滚了一圈,立刻就变得忿忿,她往后退开半个身子,拿眼睛斜他,
“怎么看你都不像什么纯情的小鸡仔,”
她又忍不住伸手去掐白贤颊边的软肉,
“长了一张这么祸国殃民的脸,别说是女人,就连男的都心动,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老实交待,伤过多少女人的心?”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白贤抬掌覆住姜迟烟贴在自己脸上的手,轻轻重重地碾压她的手指头,带点不规矩的味道。
姜迟烟又羞又恼,不依不饶地追问,
“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我真的……是你第一次?”
她对男人的初夜没有情结,可是白贤令她发掘出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个黑暗面。
她希望他完完全全从头到尾只属于她一个人。
淡淡的赤红飞上白贤的眼尾,这次换他凑近过去,
白茶的香气从重重的烟火气中突围,带着不可抗拒的强势,将姜迟烟牢牢定格在原地。
她不可违背,也无意反抗,已经做好了迎接热吻的准备。
却见白贤的目光有一瞬的飘忽,抚在她颈侧的手掌转而落到她的肩膀,利落起身,
“我去上个洗手间,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