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礼被她大胆的行径与直白的目光撩拨得浑身紧绷,硬生生将深处翻涌的狂潮压下,额角青筋隐现。
那双总是清冷沉静的眸子,开始慢慢失控,像一头被锁链束缚的困兽,渴望挣脱,又甘愿被驯服。
更深处,是病态的依恋与奉献。
在他心里,这条命早已经是礼礼的。
这具被太医断言难熬过弱冠的破败身子,若非一年前遇到礼礼,微光将他笼罩,恐怕早已化为尘土。
他白日里陪着礼礼,晚上偷偷打熬筋骨,只为了能多活一日,多看她一日。
他从里到外,早便彻彻底底属于礼礼,只要礼礼想要,只要礼礼喜欢,他什么都可以做。
梁青礼望着她的眸子,清澈得如同泉水,好似能洗涤世间一切污浊,倒映着他此刻狼狈而情动的模样。
大手覆上停留在小腹的手背上,缓缓往下。
“……礼礼想看吗?”
程央宁眼底带着满足,在他喉间滚动之际,很快抽出手,将怀里素帕塞进他手中。
“你自己玩吧,我正好在此处练练琴。”
她推开僵硬紧绷的身子,把人拉到椅子旁坐下,正对古琴,走到窗边将半开的窗户彻底关严。
插好销子,隔绝内外。
转身抚摸着凤凰木制作的木琴,木色暗红,纹理如烈焰燃烧,传言此木遇火不焚,反而光泽愈亮。
程央宁提着衣裙坐在琴前,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并拢的双腿处,开始拨动第一根弦。
“铮——”
“开始了。”
唇角弧度加深了些。
她弹得是梁青礼在庄子里手把手教的第一首曲调,旋律简单舒缓,本该令人心静,却成了最磨人的音律。
琴音袅袅,在安静的雅间回荡。
不远处衣料摩擦,细微声响。
掺杂着沉重呼吸。
梁青礼闭上眼,难耐仰起头。
下颌绷得紧,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脖颈拉出漂亮弧线。
脑中不受控浮现出少女此时弹琴的手。
她的肤色是莹润的暖玉白,此刻,手背淡青色脉络应该若隐若现。
手指修长匀称,线条流畅如精心雕琢的玉箸般,指甲也定是修剪得圆润整齐,根部缀着白色月牙。
让人移不开眼,也心生妄念。
思绪很快被占据。
此时,他能察觉到毫不遮掩投来的目光。羞耻难当之间,却又异常兴奋。
雅间里各种声音交织。
“铿”的一声,琴音戛然而止。
雅间瞬间只剩下沉重鼻息声。
梁青礼浑身一僵,被迫从沉浸的状态中惊醒,难耐睁开眼,迎上清澈的眸子。
他心中明白,礼礼是故意的。
礼礼总爱这般捉弄他。
程央宁望着他,缓缓收回手:“我这里弹得对吗?”
他声音沙哑破碎:“……不对。”
“那你教教我?”程央宁眨着眼,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得逞地打量着他。
梁青礼陷入难堪境地,无法起身,气息不稳指点:“手腕再放松些,食指挑弦的力度轻三分……”
“……最要紧的是心静。”
程央宁眼波流转,目光直直盯着他,轻声道:“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根本静不下来。”
梁青礼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一动不动,生怕泄露更多不堪。
程央宁嘴角笑意更深,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了,你继续吧。”
梁青礼深深吸了口气。
琴音再次响起,伴随着更显凌乱急促的呼吸声。
约莫两刻多钟,梁青礼脖颈布满未褪的红潮,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手忙脚乱整理好衣袍,勉强恢复几分体面,朝门外沉声吩咐:“福安,打盆温水进来。”
福安很快端着一盆温水进来,眼观鼻鼻观心,总觉得处处透着不对劲,不敢乱看,放下水盆后转身离开。
梁青礼将双手埋进水里,反复搓洗着手指,连指缝都不放过。
水声哗哗,映衬通红未退的侧脸和紧抿的唇线,显得格外狼狈。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走到古琴旁,微微垂着眼睫,一言不发。
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清冷自持。
程央宁知道,他又钻牛角尖。
主动起身环住他腰身,将脸颊贴在微湿的衣襟前,声音放得柔软:“现在可好受些了?”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梁青礼陷入喜悦中,几乎是立刻收紧手臂,将人牢牢圈在怀里。
“礼礼以后会抛弃我吗?”
程央宁语气带着几分嗔怪:“我怎么会抛弃你?”
若按最初的计划,他本该是第一个被抛弃的棋子。
她原以为,待梁青礼回京见到程清瑶后,自会如梦中那般轻易厌弃她。
没想到在长公主赏花宴上,三言两语挑拨,镇北王府便迫不及待来退亲。
一个心思如此纯粹又执拗之人,留在身边,或许比推出去更有价值。
梁青礼没有得到确切回答,不安如同藤蔓缠绕心脏,追问道:“永远都不会吗?”
程央宁拍了拍他后背:“只要你待我始终如一,没有二心,我为什么要抛弃你?”
忠诚是前提,也是枷锁。
梁青礼眼前一亮,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用洗净的双手捧起她的脸:“我的心意礼礼最清楚,对不对?”
*
从外面回府后,浅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红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姐不知道,今日奴婢跟着出去,可享了口福。不仅吃了春满楼的酱香猪蹄,还吃了招牌鹿腩,那肉炖得烂烂的,入口即化,香得奴婢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平日里小姐没少赏她东西,今日还让她带着钱袋子随意耍玩,简直是老鼠掉进了米缸,直冲春满楼。
浅夏咂咂嘴,意犹未尽。
“苍术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回格外不积极,非守着茶楼不走,喊他也不应,像个木头桩子似的。”
吃饱喝足,顺便告状。
谁让苍术把小姐惹生气了。
程央宁听着耳边雀跃的声音,唇角微弯,把玩着手里的银簪:“喜欢吃便多吃点,看你瘦的。”
浅夏闻言,不好意思地摸着圆润的脸颊:“小姐别打趣奴婢啦!”
“奴婢自从跟了小姐,都胖了好几斤,脸上和肚子上都有肉了。”她语气里全是满足。
程央宁笑了笑,将簪子和小罐仔细收进妆奁底层。
吩咐道:“把衣柜里老夫人前两日让人送来的云锦衣裙取出来,咱们一会去看看三小姐。”
那套衣裙是用江宁御供云锦裁制,锦缎上绣着繁杂样式,在不同光线下流转炫目光彩,华贵不可方物。
程老夫人见她得了“典礼奉主”的称号,才特意让人送过来的。
正好,去会会程清瑶。
浅夏一听,干劲十足:“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您打扮得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