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季西风的嘶吼与门外“清道夫”小队重新响起的、冰冷而迅捷的脚步声形成了死亡的交响。
生路已开,死局已定。没有片刻犹豫的时间。
“阿永,带张文瑾先下!”季西风强撑着从医疗床上滚落,对着离洞口最近的阿永吼道。张文瑾不能死在这里,她脑子里还有更多关于“影武者”和“种子”的秘密。
阿永没有丝毫迟疑,一把抓起地上因恐惧和疼痛而瘫软的张文瑾,粗暴地将她塞进了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随即自己也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
“沈居安!”季西风看向控制台。
沈居安最后在控制台上猛敲了几个按键,启动了某种自毁或干扰程序,整个控制中心的灯光骤然熄灭,只剩下应急红灯疯狂闪烁,然后他也连滚爬爬地冲向洞口,消失在黑暗中。
现在,只剩下季西风、宋晚,以及培育舱中的婴儿。
子弹已经开始呼啸着射入控制中心,打在金属墙壁和设备上,溅起刺目的火花!
“带上她!”季西风对宋晚喊道,同时自己挣扎着扑向培育舱。他知道手动开启舱门需要时间,而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宋晚的动作比他更快,也更……决绝。
她没有去尝试复杂的开启程序,而是直接抄起旁边操作台上的一把沉重合金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培育舱侧面的强化玻璃!
“砰!咔嚓——!”
刺耳的碎裂声响起!淡蓝色的培养液混合着细小的玻璃碎片猛地从裂口涌出!宋晚不顾飞溅的玻璃碴,伸手探入舱内,一把将那个因为突然暴露在空气中而开始剧烈咳嗽、啼哭的婴儿捞了出来,紧紧护在怀中!
冰冷的培养液瞬间浸透了她的前襟,婴儿微弱却尖锐的哭声在枪声和警报声中显得如此无助。
季西风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没有时间感慨,一把抓住宋晚的手臂,“走!”
两人踉跄着扑向那个漆黑的洞口。
就在季西风准备让宋晚先下的瞬间,一名“清道夫”队员已经冲破火力封锁,突入到控制中心内,枪口瞬间瞄准了怀抱婴儿的宋晚的后背!
季西风瞳孔骤缩,想也不想,用尽最后力气将宋晚往洞口猛地一推!
“噗!”
一声沉闷的、肉体被穿透的声音。
季西风身体猛地一震,感觉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后背贯入,从前胸透出!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衣物。
“西风!!”宋晚的惊呼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下去!!”季西风双目赤红,用身体挡住洞口,对着她咆哮。他感觉到生命力正在随着胸口那个破洞飞速流逝,视野开始模糊,但体内那被“母体”力量安抚着的“种子”,却因为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和守护的执念,再次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左臂伤口下的异物感疯狂跳动,仿佛要破体而出!
宋晚看着他胸前那不断扩大的血晕,眼泪汹涌而出,但她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她一咬牙,抱着哭闹的婴儿,转身跳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在那名“清道夫”队员准备补枪,以及更多敌人涌入的刹那——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戾的咆哮,从季西风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血色吞没,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左臂的绷带瞬间被撑裂,皮肤下凸起扭曲的、如同根须般的幽蓝纹路!那股原本温和的力量彻底失控,化作了毁灭性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轰!!!
刚刚冲进来的几名“清道夫”队员首当其冲,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迎面撞上,整个人扭曲着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远处的墙壁上,筋骨断裂,瞬间毙命!
整个控制台在能量冲击下火花四溅,彻底报废!连合金地面都出现了细微的龟裂!
季西风在发出这最后一击后,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彻底被黑暗吞噬,身体软软地向前倾倒,摔向了那个漆黑的洞口,坠入未知的深渊。
……
冰冷。
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了宋晚。她坠入了一条湍急的地下暗河,河水冰冷彻骨,冲击得她几乎窒息。她死死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的婴儿高高托起,让她的小脸尽可能露出水面。
婴儿的哭声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显得微弱。
黑暗中,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感觉到身体被冰冷的水流裹挟着,高速向前冲去。不时有尖锐的岩石擦过她的身体,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西风……” 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担忧。他最后中枪的那一幕,和他那非人般的咆哮,如同噩梦般在她脑海中回放。
不知道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就在她感觉体温快要流失殆尽,手臂也即将失去知觉时,前方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水流的速度也稍微减缓了一些。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那光亮的方向挣扎着游去。
“噗通!”
她撞在了一个相对平缓的、布满鹅卵石的浅滩上。河水在这里变得平缓,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回水湾。
宋晚挣扎着爬上岸,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但她的第一反应,是立刻检查怀中的婴儿。
小家伙似乎也因为冰冷的河水和惊吓而虚弱不堪,哭声变得有气无力,额头的幽蓝光点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小脸苍白。
宋晚心疼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就在这时,她听到上游方向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以及几声模糊的、属于阿永和沈居安的呼喊!
他们也没事!
宋晚心中稍安,但随即,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季西风呢?
她焦急地望向漆黑的上游河道,除了哗哗的水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阿永和沈居安互相搀扶着,拖着半死不活的张文瑾,也艰难地爬上了这个浅滩。三人同样狼狈不堪,惊魂未定。
“季总呢?”阿永一上岸就急切地问道,他肩头的伤口在河水的浸泡下再次崩裂,鲜血淋漓。
宋晚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沈居安看着宋晚怀中那个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呼吸的婴儿,又看了看绝望的宋晚和重伤的阿永,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季西风生死未卜,追兵可能随时顺流而下,他们弹尽粮绝,身处完全未知的地下世界,还带着一个极度虚弱、关系重大的婴儿。
暗流将他们冲到了这里,却也仿佛冲散了最后一丝希望。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中,被沈居安扔在鹅卵石滩上的张文瑾,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她看着宋晚怀中的婴儿,眼神狂热而扭曲:
“没用的……‘母体’离开了能量源……就像鱼离开了水……她撑不了多久的……你们……都会给她陪葬……”
她的话语,如同最后的丧钟,在这幽暗的地下空间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