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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落一夜未眠。

墨星低沉的话语与墨金莲冰冷的警告在脑中反复交织,墨谪仙那捉摸不透的身份、那枚来路不明却分量极重的钦差令牌,以及它们与已故寒子之间可能存在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像一团浓浊的迷雾,紧紧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次日清晨再度启程时,队伍中的气氛已悄然变得微妙而紧绷。墨谪仙依旧是一副疏离冷淡、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孙伯武和章颜婷与他必要的交谈间,眼神里已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探究。显然,昨夜那短暂却信息量巨大的波澜,并非只有张天落一人放在心上。

山路越发崎岖难行,林深叶茂,浓密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光,只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按照孙伯武既定的计划,他们彻底避开了易于眼线的官道,选择沿一条近乎被岁月遗忘的古商道迂回前往南唐腹地。这条路更为隐蔽,能极大减少与各方势力遭遇的风险,却也意味着更多不可预知的艰难与危险。

午后,原本就昏暗的天色骤然转阴,浓云低垂,闷雷在厚重的云层间隆隆滚动,一场狂暴的山雨迫在眉睫,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和雨前的压抑。

“得快找个地方避雨!”孙伯武抬头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眉头紧锁,“这季节的山雨来得又急又猛,极易引发山洪滑坡!”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前行的墨谪仙忽然停下脚步,鼻翼微不可察地轻轻翕动,沉声道:“有血腥味。”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狗鼻子么?这么灵?”张天落心中下意识地暗道,但几乎是立刻,远处风雨欲来的呼啸声中,便隐约夹杂进了几声模糊却凄厉的嘶喊与兵刃碰撞声,证实了墨谪仙所言非虚。他不由又暗自嘀咕:“这家伙的鼻子,怕不是比训练有素的猎犬还灵……”

众人顿时警觉起来,纷纷握紧了随身兵刃。王大刀和孙爽无需吩咐,立刻主动向前方潜行探路,片刻后返回,面色俱是凝重无比。

“前面……山道拐弯处,有个车队被袭击了,场面很惨。我们……帮是不帮?”王大刀声音沉稳,但语速略快,显是见到了不忍之景。

孙爽却已是眼珠泛红,一把拉住身旁的孙尔山就要冲过去:“还问什么!当然是救人!几个年轻气盛的孙家子弟也群情激奋,紧随其后。”

“拦住他们!”孙伯武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大爷的!拦什么拦!孙伯武你个老怂包!见死不救,算什么好汉!还不快去救人!”孙爽猛地扭头,怒发冲冠,冲着孙伯武咆哮道。

“救人?也要先看清那是些什么人!是不是圈套!”孙伯武寸步不让,眼神锐利。

“放屁!那车队里明明有女人的哭喊声!我们岂能不管?!”

“女人?这荒山野岭,风声雨声这么大,你倒是听得真切!”

两人顿时剑拔弩张地争执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唉!真是走到哪都不得安生,都是那死鬼寒子留下的破事害的。张天落蹲在一旁,随手捡了根枯枝,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湿软的泥土,一副纯粹看热闹的神态,仿佛眼前的争执与他毫无关系。

孙伯武的厉喝与孙爽的怒骂在山谷间碰撞,溅起零星而空洞的回声。张天落蹲在路边,歪着脑袋看两人争执,手中枯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心中却暗忖:打起来,快打起来才好,正好让小爷我瞧瞧孙伯武你这老狐狸到底藏了多少斤两,平日里装得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

“孙爽!动动你的猪脑子!”孙伯武似是罕见地动了真怒,额角青筋微跳,“你好好想想!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岭,怎么就那么巧,突然冒出个被袭击的车队?墨公子刚闻到血腥味飘过来,你就听见女人叫了?你几时练成的这等顺风耳?!”

孙爽被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噎得一滞,但眼角瞥见孙尔山眼中那跃跃欲试、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行侠仗义”的光芒,再看到身后几个年轻人焦急愤慨的神情,那股邪火噌地又冒了上来,怒气更盛:“姑奶奶我没听见细处!但墨…墨公子都闻见血腥了,还能有假?!见死不救,岂是吾辈侠义所为!幺叔,别理这老糊涂,跟我走!”说着,竟又要硬闯。

王大刀那魁梧如山的身躯立刻如铁塔般猛地一横,沉默却坚定地挡住了去路,眼神沉静。章颜婷也悄无声息地挪了一步,纤纤玉指在袖中微动,一点寒芒若隐若现,似是扣住了极为厉害的暗器。现场气氛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够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如一道冰线般骤然穿透了燥热紧张的空气。一直沉默旁观的墨谪仙开口了。他甚至未看争执的双方,只是微微侧首,望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眸色深不见底,如同两口古井。

“不是诱饵。”他顿了顿,鼻翼再次微不可察地轻动,似在分辨风中更细微的信息,“……是真实的袭击,有死有伤。呼救声,已经很弱了,再耽搁,就真的没了。”

他精准而冷静的报况,让孙伯武脸色不由一变,而孙爽则像是抓住了天大的理,立刻挺直了腰板:“你看!墨公子都这么说了!难道还有假?!”

孙伯武眼神复杂地飞快瞥了墨谪仙一眼,显然对他这种近乎非人的敏锐感知既深感忌惮,又在此刻不得不倚重。他快速权衡利弊,天际又是一声闷雷轰隆滚过,豆大的雨点开始零星砸落,天色暗沉得如同夜幕提前降临。

“……王大刀,章颜婷,上前警戒,占据有利位置。孙爽,带你的人从侧翼密林摸过去,务必看清情况,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妄动!其余人原地戒备,准备接应!”他终于咬着牙下达了指令,虽仍极尽谨慎,却到底不能真的坐视可能存在的无辜者殒命。

孙爽重重哼了一声,不再多言,立刻朝着孙尔山和两个身手最好的年轻子弟一挥手,几人猫着腰,如灵猿般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侧面的密林,迅速消失不见。

张天落扔了手中枯枝,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来,溜溜达达地走到依旧静立原地的墨谪仙身旁,语气带着几分夸张的诚恳:“墨公子这鼻子……真是天赋异禀,世间罕有啊。”只是那眼神里,闪烁的却是不加掩饰的探究与狐疑。

墨谪仙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那目光淡得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温度,却让张天落心里莫名地突了一下。

“血的味道,和绝望的味道,是不同的。”墨谪仙的声音低沉沙哑,几乎湮灭在渐起的风声中,只有近在咫尺的张天落能勉强听清,“后者,更刺鼻。”

张天落闻言,不由得一怔,细细品味着这句话中的冰冷与残酷。

就在这时!

“畜生!住手!”

前方密林中猛地传来孙爽一声压抑不住、充满暴怒的惊呼,随即是他惊天动地的怒吼!

紧接着,便是兵刃剧烈交击的锐响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坏了!这莽夫!”孙伯武脸色剧变,“王大刀!”

其实无需他下令,经验丰富的王大刀早在听到孙爽怒吼的瞬间,已如一头被激怒的暴熊,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却展现出不相称的迅猛速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章颜婷身影一晃,裙裾飘飞,如鬼魅般紧随而去,袖中寒光闪烁。

张天落叹了口气,嘀咕道:“唉,就知道躲不过这场麻烦。”他嘴上说着不情愿,脚下却丝毫不见慢,甚至后发先至,身形几个起落间便如轻烟般掠过崎岖泥泞的山道,速度竟比章颜婷还快了一线。

刚穿过一片狼藉的树丛,眼前的景象便令人心头一紧。

一支约莫五六辆小车组成的商队歪斜在狭窄的山道中,货物箱笼散落一地,车壁、地面上溅满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血点。地上已然躺着三四具尸体,看衣着是商队的护卫和仆役。十余名黑衣蒙面、手持钢刀的山匪(看似)正凶狠地挥刀逼向围在最后那辆马车旁、仅存的寥寥数人——唯有一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正挥着一柄显然不称手的腰刀,左支右绌地勉力支撑,身上已带了几处刀伤,鲜血染红了衣衫。但他兀自死战不退,显然身后有必须守护之人。他身后紧紧护着一名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的少女,虽发髻散乱、衣衫沾泥,却难掩其精致秀美的容貌。那书生眼神决绝,似乎已存了一旦不敌,便拼死为那少女创造一线逃生机会的念头。

张天落的目光掠过那少女的脸庞时,不由猛地愣住,脚步都为之一顿。

几乎是同时,那原本惊恐万状的少女似有所感,也猛地抬起头看向张天落这边,雨水打湿的苍白小脸上,瞬间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欣喜与意外。

孙爽和孙尔山已与两名从林中突然窜出、试图包抄的黑衣人激烈交手,刀光剑影,碰撞声不绝于耳,战况颇为激烈。王大刀的加入,顿时如磐石般稳住了局面,一把阔刀舞得虎虎生风,逼得对手连连后退。章颜婷手腕连抖,细微的破空声响起,正扑向马车人群的一名黑衣人猛地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肩上已不知何时中了一根细如牛毛、在昏暗光线下几乎看不见的银针。

张天落目光如电,飞快一扫,瞬息间已将形势了然于胸。黑衣人尚有十二三人,个个身手不弱,路子野辣凶狠,却又隐隐透出些合击的章法,似匪非匪,绝非乌合之众。孙爽那边虽以少敌多,但暂时并无大碍。关键是马车前,那书生已是强弩之末,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电光火石间,一道白影比所有人的刀光更快!

是墨谪仙!

几乎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仿佛只是脚步极其玄妙地一错,身形便如鬼魅般倏忽插入了密集的刀锋与那对濒临绝境的男女之间!他甚至都未曾拔剑,面对数把同时劈砍而来的钢刀,只是看似随意地抬袖,屈指一弹。

“铮——!”

一声极其清脆、迥异于寻常兵刃碰撞的金铁交鸣声骤然炸响!

围攻而上的众黑衣人只觉手臂猛地一麻,手中钢刀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发出嗡嗡哀鸣,几人更是骇然失色,虎口发热,踉跄着倒退数步,如同白日见鬼般死死盯着这突然出现、俊美得不似凡人却又可怕得如同修罗的白衣少年。

墨谪仙袖手而立,雪白袍袖在渐起渐疾的山风中微微拂动,神色依旧平淡无波,仿佛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指,真的只是信手拂开了一片沾染尘埃的落叶。

张天落瞳孔骤然缩紧。好快的身法!好强横精纯的指力!这墨谪仙……果然深藏不露,其实力远超先前预估!

就在这时,天际猛地一亮!

“咔嚓——!”

一道惨白耀眼的闪电如同巨斧般劈开阴沉沉的天幕,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几乎要震裂耳膜的惊天炸雷!

酝酿已久、压抑到极致的暴雨,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瓢泼而下!

豆大的冰冷雨点密集地噼里啪啦砸落,瞬间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疯狂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泥水四溅。混乱的混战场面变得更加难以掌控。雨水混合着泥浆与血腥味,弥漫出一种令人胸腹间翻腾作呕的怪异气息。

“速战速决!清理掉这些杂碎!”孙伯武在滂沱大雨中挥刀格开一名黑衣人的攻击,朝着众人大吼。

雷声隆隆,雨声哗啦,喊杀声,濒死惨嚎声,兵刃剧烈撞击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交响。

张天落抬手抹去脸上肆意横流的雨水,视线却并未立刻投向那些负隅顽抗的黑衣人,他的目光越过纷乱的人群,再次落向那名获救的女子身上——她正被另一个中年书生搀扶着站起,而先前护着他的白衣书生无力的倚着车箱。那女子抬起头,苍白秀美的脸上雨水纵横,惊魂未定与绝处逢生的喜悦交织,眼神复杂。

她的目光再次与张天落短暂交汇。

张天落的心猛地一跳,一个荒谬又隐隐觉得可能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这小妞……难道是专程来找老子的?”

雨更大了,如同天河倒泻。

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与更突如其来的狂暴山雨,将原本目的不同的所有人都困在了这条狭窄泥泞、危机四伏的山道之上。

张天落抬头,望了望墨沉如铁、不断倾泻着雨水的天穹,又看了看那些刚刚获救、惊魂未定的男女,最后,他的视线落回到了墨谪仙那被雨打湿、更显清冷孤高的侧脸上。

一股寒意,比冰冷的雨水更加刺骨,悄无声息地浸透了他的脊背。

他隐隐觉得,这场看似“偶遇”的袭击,其下隐藏的真相,或许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而这场不期而至的暴雨,恐怕也要将某些一直隐藏在水面之下的东西,彻底冲刷出来了。

而那女子——赵静遥,似乎下意识地想要朝张天落这边跑过来,却被身边一个同样湿透、面色沉稳的中年妇人一把拽住手腕,低声急促地说了句什么。赵静遥身形一僵,停下了动作,只是眼神依旧复杂地望着这边。那妇人随即转向正在指挥清扫战场、救治伤员的孙伯武,脸上堆起劫后余生的感激与惶恐,开始低声交谈起来,似在解释来历与表达谢意。

张天落瞥了那边一眼,也没太在意,毕竟眼下情况混乱,况且清宁还在自己身边站着。

清宁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张天落身侧稍后的阴影里,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斗笠边缘滴落,她望着赵静遥的方向,冷声道:“那丫头怎么阴魂不散,又追到这里来了?她喜欢你。”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怎么可能,她可是……”张天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尴尬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半度,幸好被雨声掩盖。

“我不在意。”清宁打断他,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用得着你在意吗!”张天落心中暗自腹诽,嘴上却含糊其辞地敷衍道:“啊哈哈……那好,那好……”

……

暴雨疯狂地砸在众人临时找到的、一处略显局促的山洞岩壁上,声响隆隆,几乎要淹没一切其他声音。获救的十余人个个衣衫尽湿,浑身泥泞,狼狈不堪地挤在山洞深处,围着一簇孙家人好不容易才生起的、摇曳不定的小火堆取暖,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惊魂未定、苍白惶恐的脸。

除了张天落认出的赵静遥外,获救者中还有一位始终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的老者,经人介绍是商队的管事,姓李;一个胸膛剧烈起伏、呼吸艰难、受伤极重的虬髯大汉半倚在洞壁冰冷处,并未凑近火堆——正是他先前挡住了大部分敌人,身受重创后,护卫的重任才落到那白衣书生身上;另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账房先生的中年书生,以及几个吓破了胆的仆役丫鬟。那帐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书生自称姓柳,说是受雇沿途护卫的游学士子,此番乃是护送陈家小姐陈怡南下游历访亲,不料在此荒山遭此大劫。那位被护卫着的陈小姐身边,除了丫鬟,还有一位一直紧紧拉着她手、面色虽苍白却眼神沉静的中年妇人,是她的姑母。

孙伯武沉着嗓子,仔细盘问着那群惊魂未定的幸存者,试图理清头绪。他眉头紧锁,虽暂时未发现明显破绽,但多年的经验让他心头那丝疑虑始终挥之不去,总觉得内有蹊跷,却又一时抓不住关键。

“多谢诸位侠士仗义相救,恩同再造,否则我等今日必是十死无生,尽数命丧于此了……”那柳书生言辞恳切,脸上带着后怕与真挚的感激,对着孙伯武、墨谪仙等人连连作揖,礼数周到。

赵静遥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微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苍白却依旧精致的脸颊旁,更添几分柔弱。她安静地听着柳书生与孙伯武对答,偶尔被问到时,才点点头表示知会,应对得体,透着良好的家世教养与感激之情。但自始至终,她都未曾再看张天落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偶然路过的援手者。

清宁站在张天落身侧稍后的阴影里,隔着雨幕望着火堆旁的那道身影,极轻地冷哼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被轰鸣的雨声和洞内的嘈杂完全淹没。

张天落心里那点“这小妞难道是来找自己”的嘀咕和暗自得意彻底没了声息,反倒生出几分被彻底无视的别扭感,以及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疑虑。这丫头,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演的又是哪一出?

孙伯武的问话仍在继续,重点自然是那些黑衣袭击者的身份和目的。

“……那些贼人,看其身手配合,似乎不像是普通的山匪流寇?”孙伯武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柳书生的眼睛。

柳书生脸上露出沉重的苦笑,摇头道:“恩公明鉴,确实不像。他们……他们目标极为明确,直冲陈小姐的车驾而来,对我们的财物货物并无多少兴趣,下手狠辣,就是要人性命。若非几位忠勇的家仆拼死抵挡,加之诸位恩公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他声音哽咽,似是回忆起了之前的惨烈,心有余悸。

“可曾结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家?或是与人有什么利益纠纷?”

“陈家乃是诗礼传家,向来与人为善,在地方上颇有清誉,陈小姐更是深居简出,性情温婉,何曾会招惹如此狠厉毒辣、非要置人于死地的仇家?”柳书生矢口否认,表情自然恳切,看不出丝毫破绽。

另一边,章颜婷已悄无声息地快速检查了洞口附近一具未来得及处理的黑衣人尸体。她返回时,借着擦拭身上雨水的动作,靠近孙伯武,几不可查地微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身上很干净,没有任何能标识身份的东西,兵刃也是市面上最常见、最普通的那种款式,彻底看不出路数来历。”

孙伯武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墨谪仙独自站在靠近洞口、雨水偶尔能溅到的位置,望着洞外如瀑布般倾泻的雨幕,仿佛对身后的问答、对洞内的纷扰毫无兴趣。雨水带来的寒汽缭绕在他周身,让他显得愈发孤高清冷,与洞内略显燥热的气氛格格不入。

然而,就在柳书生又一次言辞恳切地强调他们只是不幸遇劫的普通行路人时,墨谪仙那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忽然毫无征兆地插入,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所有嘈杂:

“你右手虎口和食指指根间的茧子,厚而硬,色泽深黯,是常年练习‘惊涛指’一类至刚至猛凌厉指功所致,且火候不浅。一个游学士子,苦练这等杀伤力极强的外门指功,所为何来?”

洞内霎时一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柳书生那双原本看似修长文弱的手上!

柳书生脸色微不可察地猛地一变,下意识地将手猛地缩回袖中,但旋即强自镇定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这位公子真是说笑了,在下……在下只是平日喜好看些杂学野趣,尤其喜好金石碑帖,时常临摹把玩,或许……或许因此留下了些薄茧,让公子误……”

“是吗。”墨谪仙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落在他强作镇定的脸上,“那阁下腰间长衫下刻意藏着的、用牛皮紧束的三枚‘丧门钉’,也是用来临摹碑帖、把玩鉴赏的么?”

此话一出,犹如石破天惊!

柳书生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丧门钉”!

这可是江湖上出了名阴毒、专破内家真气、见血封喉的歹毒暗器!绝非一个普通读书人,甚至一般的护院武师应该拥有之物!

洞内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孙爽、王大刀等人几乎是下意识地“锵啷”一声握紧了手中兵刃,眼神变得无比警惕。孙伯武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住柳书生,周身气息已然沉凝,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张天落眯起眼睛,心中暗喝:好家伙!果然有问题!这墨谪仙的眼睛真他娘的毒!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来?

而那被护送的陈怡小姐,闻言也是花容失色,猛地看向柳书生,脸上掠过的却并非是针对“丧门钉”的恐惧,反而更像是一种对自身安危的深切担忧与惊慌。

“我……我这是……这是……”柳书生额角瞬间渗出细密冷汗,嘴唇哆嗦着,支支吾吾地想辩解,却一时语塞。

“还有你,”墨谪仙那冰冷的目光却已倏地移开,如利箭般射向了柳书生身旁,那个一直低着头、仿佛因受惊过度而闭目养神的老管事李如江身上,“你的呼吸吐纳,悠长沉缓,远超常人,脚步落地沉而不浊,重心稳如磐石,这身外家横练的硬功夫,至少下了二十年以上的苦功,已臻炉火纯青之境。这样的人物,需要一个只会几手粗浅功夫、靠暗器唬人的书生来保护?你们,到底是谁?”

那一直佝偻着身子、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萎靡的李如江闻言,缓缓抬起了头。那一双原本看似浑浊的老眼中,倏地闪过一抹令人心寒的精光!

“哼!”李如江发出一声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冷哼,周身骨骼顿时发出一连串细微却清晰的“噼啪”爆响!原本干瘦的身躯似乎陡然间膨胀了几分,一股沉稳如山、却又隐含凶悍暴烈的气息骤然弥漫开来,将他那身仆役管事的服饰撑得紧绷!

无需再多任何言语,这二人,绝非他们自称的那般简单!其身份、其目的,瞬间充满了巨大的疑问和强烈的威胁性!

孙伯武猛地踏前一步,手已按在刀柄之上,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混入我们之中,有何图谋?!”

几乎就在孙伯武厉喝出声的同一时刻!

“嗤嗤嗤——!”

几声极其轻微、却尖锐无比的机括弹动声,毫无征兆地从山洞深处、那片火光难以照亮的黑暗角落里疾射而出!

数点乌光——那是淬了毒的短弩箭矢!速度极快,角度刁钻狠辣!

它们的目标,并非刚刚被揭穿的李如江或柳书生,而是直指——刚刚开口点破一切的墨谪仙和正在厉声质问的孙伯武!

袭击并非来自洞外暴雨之中,竟一直潜伏在洞内,潜伏在他们刚刚救下的这群“幸存者”之内!

“小心暗器!”章颜婷反应极快,惊呼出声的同时,手中早已扣住的数点银芒疾射而出,“叮”的一声脆响,精准地将射向孙伯武咽喉的一支弩箭打偏,钉入岩壁!

王大刀怒吼一声,如同平地惊雷,阔刀舞动起一片沉浑的光幕,“铛铛”两声,将另外两支射向墨谪仙要害的弩箭狠狠磕飞,火星四溅!

墨谪仙在机括响动的瞬间,身形便已微不可察地向左侧微微一偏,那支原本射向他心口的淬毒弩箭擦着他雪白的衣角掠过,“夺”地一声深深钉入他身后的岩壁,箭尾仍在剧烈颤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然而这波阴险的弩箭偷袭,仿佛一个预先约定好的动手信号!

原本还在狡辩的柳书生脸上惧色瞬间被狠厉取代,手腕一翻,“唰”地一声,一柄铁骨折扇已然展开,扇面边缘寒光闪烁,赫然是锋利无比的利刃!他身形一动,直扑墨谪仙,扇缘直削向其咽喉要害,速度快得惊人!

而那暴露出横练功夫的李如江,更是发出一声沉闷如牛吼的咆哮,双掌在瞬间变得赤红如火,带着一股灼热腥臭的掌风,毫无花架地直拍孙伯武的面门!掌风刚猛暴烈,赫然是江湖上极为歹毒、中者无比的“赤煞掌”!

赵静遥似乎被这电光火石间的骇人变故彻底吓呆了,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惊叫,下意识地向后缩去,处境看起来十分危险。

山洞之内,瞬间大乱!火堆被激烈的气劲波及,火星四溅!

暴雨依旧无情地滂沱而下,疯狂敲打着山岩,仿佛在为洞内的杀局奏响激烈的伴奏。

而在这片骤然爆发的混乱与杀机中,张天落却敏锐地注意到,那一直避着他目光的赵静遥,在那声惊叫声中,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她的惊慌……似乎有些刻意?而她所处的位置,看似危险,实则恰好处于几个不同战团的缝隙之间,一时竟无人能直接威胁到她。

“妈的……”张天落低骂一句,脑中念头飞转,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遇袭!

也不是简单的伪装身份!

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中局!连环套!

这伙人,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所谓的被袭击,很可能根本就是一场苦肉计,一场演给他们看的戏!

而赵静遥……她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看她刚才那丝不自然的表演和此刻微妙的位置,她极有可能……是被挟持了。

念头急转间,李如江那赤红灼热的毒掌已携着腥风压到孙伯武面前,柳书生那淬毒的铁扇利刃也逼近了墨谪仙的咽喉!

张天落深吸了一口洞中那混着血腥、雨汽、汗味和杀气的冰冷空气。

他的手,稳稳地握住了身后那柄古朴剑器的剑柄。

剑,已出鞘三寸。

寒光凛冽。

(第二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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