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石遗迹后,车队在愈发崎岖难行的山路上又艰难跋涉了一天。
空气中的能量乱流越来越强,车载仪器彻底失灵,连“影”凭借经验和本能辨别方向也变得异常困难。最终,在一片被浓雾笼罩的嶙峋石林前,那辆饱经风霜的越野车彻底趴窝,引擎盖下冒出阵阵黑烟。
“不行了,这玩意儿算废了。”江辰风踹了一脚轮胎,啐了一口。
“步行。”“影”言简意赅,开始从车上卸下必要的装备和所剩不多的补给。
浓雾中的石林如同巨大的迷宫,怪石耸立,形态狰狞,仿佛无数沉默的守卫。李宜臻手中那枚来自黑石遗迹的碎片,此刻不再指向明确方向,只是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温热,仿佛在提醒他们并未偏离太远。
苏清曼的状态令人担忧,连续的精神透支让她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得吓人,全靠冷月在旁搀扶。唐冰云虽然恢复了些许力量,但眉宇间也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唯有江辰风,似乎越是逆境,那股蛮牛般的劲头反而越足。
“跟紧我,”“影”压低声音,身影在浓雾和怪石的阴影中若隐若现,“这里不太对劲,太安静了。”
确实,除了众人的脚步声和喘息,四周死寂得可怕,连风声都仿佛被浓雾吞噬。
突然,走在前面的“影”猛地停下,举起拳头示意警戒。
“有东西。”他低声道,短刃已悄然出鞘。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前方浓雾中,传来一阵细微的、仿佛无数细沙流动的窸窣声,越来越近。
“在地下!”冷月清喝一声,猛地将苏清曼向后一拉!
几乎同时,他们刚才站立的地面猛地塌陷,数条由苍白骨片和黑色泥土混合构成的、如同巨型蚯蚓般的触手破土而出,带着浓烈的腐臭和死寂能量,朝着众人缠绕而来!
“是‘蚀土尸虫’!小心它的死亡缠绕和精神腐蚀!”“影”迅速判断,身形一晃,短刃精准地斩向一条触手的关节连接处,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江辰风怒吼着,南斗之力包裹双拳,直接硬撼!赤红色的拳罡轰在触手上,将其表面的骨片打得四散飞溅,但那触手只是扭曲了一下,断裂处迅速涌出更多黑色泥土,眼看就要再生!
“没什么用!”江辰风吼道。
唐冰云眼神一冷,长短双刃交错斩出,暗金色的星骸之力如同热刀切黄油,瞬间将一条触手斩断,断口处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阻止了其再生。“攻击蕴含死亡能量!”
李宜臻没有加入对触手的攻击。他左眼星火燃烧,右眼虚空凝视着地面。他能感觉到,这些尸虫并非独立个体,它们的能量来源更深,来自地底某个庞大的集合意识。
“清曼,还能撑住吗?”他快速问道。
苏清曼咬紧牙关,点了点头,勉力催动星幡,柔和的光芒再次亮起,虽然范围缩小了许多,但依旧坚韧地守护着众人心神,抵御着尸虫散发出的死亡侵蚀。
“它们的母体在地下!不解决母体,这些东西杀之不尽!”李宜臻喝道,“‘影’,能找到母体的位置吗?”
“影”一边灵巧地躲避着触手的攻击,一边感知着地下的能量流动,片刻后指向石林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被藤蔓半遮掩的洞口:“能量源头在那里!但入口太狭窄!”
“轰开它!”江辰风主动请缨,南斗之力再次爆发,如同蛮牛般朝着洞口冲去,双拳齐出!
“轰隆!”
碎石飞溅,洞口被强行扩大,露出后面一条向下的、幽深潮湿的阶梯通道,一股更加浓郁刺鼻的腐臭和霉味扑面而来。
“走!”李宜臻当机立断,秩序之力在身前形成一层屏障,率先冲入通道。江辰风、“影”、冷月搀扶着苏清曼紧随其后,唐冰云断后,星骸之力横扫,将追来的几条触手暂时逼退。
通道内阴暗潮湿,石壁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未知的菌类,散发着幽幽的磷光,勉强提供照明。脚下是湿滑的台阶,不断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狱。
越往下,那股死亡与腐朽的气息越浓,同时,一种若有若无的、与黑石遗迹同源的古老气息也开始混杂其中。
“这里……好像不仅仅是那些怪物的巢穴。”苏清曼虚弱地说道,她的星幡对这股古老气息反应有些异样,不再是单纯的排斥,反而带着一丝微弱的共鸣。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空间顶部垂下无数巨大的、如同钟乳石般的苍白骨刺,地面上则散落着无数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骸骨,有些骸骨甚至比越野车还要庞大。空间的中央,是一个由无数较小尸虫缠绕、蠕动构成的巨大肉瘤状母巢,正是它在不断孕育和指挥着外面的蚀土尸虫!
而在那巨大母巢的后方,赫然矗立着一座残破的、与黑石遗迹风格类似,但规模小得多的黑色石殿!石殿的大门半开着,内部幽深,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秘密。
“果然……遗迹不止一处。”李宜臻目光凝重。那石殿散发出的古老气息,与母巢的死亡能量形成诡异的对立与共存。
母巢似乎察觉到了入侵者,剧烈地搏动起来,更多的蚀土尸虫从地面、从四周的骨堆中钻出,如同潮水般涌来!同时,那母巢核心处,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海啸,猛地撞向众人!
苏清曼的星幡光芒剧烈摇曳,她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保护清曼!攻击母巢!”李宜臻喝道,左眼星火大盛,秩序之力化作屏障,强行顶住那恐怖的精神冲击!
江辰风和唐冰云如同离弦之箭,一左一右冲向母巢!南斗之力的刚猛与星骸之力的毁灭交织,将拦路的尸虫成片轰碎、湮灭!
冷月和“影”则护在苏清曼周围,剑光与刃影闪烁,精准地清除着靠近的零散尸虫。
李宜臻一边维持着精神屏障,一边将目光投向那座黑色石殿。他手中的碎片再次变得灼热,强烈地指向石殿内部。
“母巢和石殿……它们在争夺这里的控制权?还是……”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巨大的母巢似乎被江辰风和唐冰云的猛烈攻击激怒,核心处猛地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巨大无比的、由纯粹死亡能量构成的惨白眼睛猛地睁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白色死光,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恐怖气息,骤然射向冲在最前面的唐冰云!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
唐冰云瞳孔猛缩,星骸之力本能地凝聚于身前形成护盾!
“轰——!”
死光撞击在暗金护盾上,护盾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唐冰云被巨大的力量轰得倒飞出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受了内伤!
而那道死光在击溃护盾后,虽然削弱大半,却依旧余势不减,朝着后方虚弱状态的苏清曼射去!
“清曼!”江辰风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却已来不及!
冷月和“影”同时出手,剑光与短刃交织成网,试图拦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李宜臻右眼深处的冰冷虚空骤然扩张!他没有选择用秩序之力去硬碰,而是遵循着体内那股危险平衡的本能,将一丝精纯的“虚无”特性引导而出,化作一面无形无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微小盾牌,精准地挡在了苏清曼身前!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足以湮灭生机的灰白死光,在接触到这面“虚无之盾”时,竟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产生能量碰撞,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巨大的母巢,那只惨白的巨眼也似乎凝固了一瞬。
李宜臻闷哼一声,脸色微微一白。强行调动“虚无”烙印的力量,对他自身的负荷也极大,灵魂深处那冰冷的触感似乎又清晰了一分。
但他没有时间喘息。
“趁现在!”他强压下不适,左眼星火再次爆发,秩序之力化作一道璀璨的金红色长枪,趁着母巢攻击后的短暂僵直,猛地投向那只惨白的巨眼!
“源钥·裁决之枪!”
与此同时,缓过气来的唐冰云眼中戾气暴涨,将剩余的星骸之力尽数灌注于双刃,合身扑上!暗金色的光芒如同最终审判!
江辰风也咆哮着,南斗之力凝聚于拳峰,赤红色的流星后发先至!
三道强大的攻击,几乎同时命中了母巢的核心——那只惨白的巨眼!
“噗——!”
如同气球被戳破,巨眼瞬间爆裂开来!浓郁的死亡能量如同决堤般宣泄而出!整个母巢发出凄厉到极致的、非人的尖啸,剧烈地抽搐、萎缩,表面的尸虫纷纷脱落、化为飞灰!
片刻之后,尖啸停止。巨大的母巢彻底失去了生机,化作一堆不断崩解的黑色灰烬。
地下空间内,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那座沉默的黑色石殿,静静矗立在尸骸与灰烬之中。
危机暂时解除。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李宜臻,尤其是他刚才施展那诡异手段的右手。
那悄无声息吞噬死光的一幕,太过震撼,也太过……令人不安。
李宜臻缓缓放下手,感受着同伴们目光中的震惊、担忧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他知道,使用这份力量的风险,不仅仅是自身的失控,还有可能失去同伴的信任。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解释,只是将目光投向那座半开的石殿大门。
“进去看看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答案,或许就在里面。”
他率先迈步,走向那座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幽深殿门。苏清曼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默默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