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异怀揣《黄林秘录》走出藏经阁,晚风吹过竹林,卷起阵阵凉意,让他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了悟师兄的反常、那段尘封的往事,如同两块巨石压在心头,沉甸甸的,让他百思不解。刚行至禅院门口,便见玄阳的身影静立在月光下,衣袍被夜风拂得微微飘动,神色凝重如墨。
“师父。”林异上前躬身行礼,心中满是诧异,师父竟在此处等候。玄阳转过身,目光先落在他手中的古籍上,又望向藏经阁的方向,轻声问道:“你从了悟那里回来了?他……可有异样?”
林异心中一动,师父果然早已察觉了悟的反常,便将方才在藏经阁的经过一一细说,包括了悟揭露亲弟了念为稳固锁妖塔牺牲的往事,以及他言辞闪烁、神色矛盾的模样,未有半分隐瞒。玄阳听完,长叹一声,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似有愧疚,似有无奈,又似有惋惜:“此事,终究还是没能瞒住他。”他缓步走到石桌旁坐下,示意林异也落座,“有些往事,压在我心头五十年,如今是时候告诉你了。”林异静心端坐,知道师父要讲的,必然与了悟的反常、与这段深埋的恩怨息息相关。
“我年轻时,并非一开始便在黄林寺修行。”玄阳的目光飘向远方,似穿透了夜色,落在了五十年前的岁月里,“我本是山野间的孤儿,机缘巧合下被黄林寺前代住持收留,才得以拜入寺中修行。当时寺中有一位挚友,名叫了墨,便是了悟的师父,也是符篆门的传人。”“了墨与我情同手足,我们一同修行、一同下山历练,他的符篆之术精妙绝伦,我的佛法修为也在他的指点下日益精进。”玄阳的语气染上怀念,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时的了墨,性格爽朗,心怀苍生,是寺中最有天赋的弟子之一,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成为下一代住持。”林异静静听着,脑海中不自觉勾勒出那位未曾谋面的了墨师父的模样:一位爽朗正直、心怀天下的修行者。
“变故发生在五十年前。”玄阳的语气骤然沉了下来,眼中闪过刺骨的愧疚与痛苦,“当时锁妖塔突发异动,一股强大的邪魂冲破封印,为祸人间,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我与了墨一同奉命下山,前往镇压。那邪魂极为强悍,我们二人联手,拼尽全力也难以抗衡。在最危急的时刻,了墨为了保护我,也为了彻底封印邪魂,竟强行催动了符篆门的禁术,以自身魂魄为引,才将那邪魂重新镇回锁妖塔。”“我……我没能救下他。”玄阳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指尖微微颤抖,“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魂飞魄散,化作点点灵光消散,我却无能为力。这五十年间,这份遗憾与愧疚,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
林异心中巨震,万万没想到师父与了悟的师门之间,竟有如此深厚的渊源,更藏着这样一段悲痛的往事。“了墨牺牲后,我立誓要守护好他的后人,弥补我对他的亏欠。”玄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继续说道,“那时的了悟才不过十岁,刚刚拜入师门,得知师父牺牲的消息后,悲痛欲绝,几欲崩溃。我便主动承担起教导他的责任,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也将符篆门的传承完好地交到了他手中,只盼能为他撑起一片天。”
“黄林寺当年牺牲三名弟子稳固锁妖塔的往事,本是寺中最高机密,我也是后来接任住持之位后才知晓。”玄阳的眼中满是无奈,“了念是了墨的独子,也是了悟唯一的弟弟。当年他被选中牺牲,了墨师父虽悲痛万分,却为了黄林寺、为了天下苍生,选择了沉默,独自承受着丧子之痛,从未对任何人提及。”
“我知晓此事后,心中愈发愧疚。”玄阳的声音低沉沙哑,“我既不敢告诉了悟真相,怕他无法承受这师父与弟弟双双为黄林寺牺牲的双重打击;又无法改变历史,只能尽力照顾他,给予他重任,希望他能在修行中忘却伤痛,也算是对了墨师父的一种告慰。”林异终于豁然开朗,原来师父对了悟的格外关照,不仅是因为与了墨师父的手足之情,更是源于那份深埋心底五十年的愧疚与承诺。
“后来你入了黄林寺。”玄阳看向林异,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我第一眼见到你,便看出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更重要的是,你心中有大义,有守护苍生的决心,与当年的了墨极为相似。”“镇魂十三针是黄林寺的镇寺秘法,从不轻易传人。”玄阳缓缓说道,“我之所以将它倾囊相授于你,一来是看中你的天赋与心性,相信你能将这门秘法发扬光大;二来,也是因为了悟。他心中藏着太多的伤痛与执念,我始终担心他日后会被仇恨蒙蔽,走上歧途。而你,是我寄予厚望的弟子,我希望你能在与了悟亲近的同时,多观察他的动向,若他有任何异常,也好及时劝阻,帮他迷途知返。”
林异恍然大悟,原来师父当年传授自己镇魂十三针,竟藏着如此深层的考量。他心中既感动于师父的信任与栽培,也深深明白了自己肩负的责任,不仅要守护黄林寺,更要守护身边之人,不让了悟师兄误入歧途。
“师父,弟子明白了。”林异起身躬身,语气坚定,“我会好好守护黄林寺,也会尽力开导了悟师兄,用真心化解他心中的执念,不让他走上歧途。”
玄阳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了悟本性不坏,只是心中的执念太深。当年的事,黄林寺确实有亏欠于他,可如今了尘将至,黄林寺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个人的恩怨,终究要放在一边。”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异身上,带着期许与厚望:“你如今已领悟混沌之力,又掌握了镇魂十三针。镇魂十三针以星佛之力为基,专司净化邪魂;混沌之力则阴阳交融,霸道无比。若能将二者融合,或许能创出一门新的功法,既能克制邪魂,又能避免混沌之力的反噬。这不仅是你对抗了尘的资本,更是守护黄林寺、守护天下苍生的希望。”
林异心中一动,师父的话如同一道灵光,点亮了他心中的迷雾。是啊,镇魂十三针的净化之力,混沌之力的阴阳平衡,二者若能融合,必然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弟子明白,定会全力以赴!”林异眼中闪过熊熊斗志,神色坚定如铁。
夜色渐深,月光如水,洒在石桌上,映着师徒二人的身影,静谧而庄重。玄阳的往事,让林异对师父、对了悟都有了更深的了解,也让他更加清楚自己肩负的使命有多沉重。
回到房间后,林异没有片刻歇息,立刻取出《黄林秘录》与镇魂十三针的功法秘籍,摊放在桌上,潜心研读起来。他将两种功法的法门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拆解、融合,试图找到二者最完美的契合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书页上,也照在林异专注的脸上。他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提笔记录,时而闭目推演,全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他知道,时间紧迫,只有尽快创出融合后的功法,才能在三日后的大战中,拥有与了尘抗衡的实力,守护好黄林寺,守护好身边的人,不辜负师父的信任与期许。
而此时的藏经阁中,了悟正对着手中那张复制好的混沌泉路线图,陷入了深深的挣扎。玄阳的嘱托、弟弟的仇怨、黄林寺的使命,如同无数根丝线,紧紧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难以抉择。烛光摇曳,映着他痛苦纠结的面容,他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也不知道这个选择,将会给黄林寺、给所有人带来怎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