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寒意尚未褪去,玄阳已静立在黄林寺后山的竹林中。林异一袭素色僧袍,背着九盘宗古籍快步赶来,神色肃然。经过一夜调息,体内受损的灵力已基本稳固,只是想起误伤明心的场景,眼底仍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愧疚。
“随我来。”玄阳言简意赅,转身走向竹林深处。那里立着一块不起眼的青石板,与周围山石浑然一体,若非刻意留意,绝难发现异常。玄阳俯身,掌心凝聚起淡淡的佛光,按在青石板中央的凹陷处,口中默念几句晦涩咒语。
“咔嚓——”
青石板应声向两侧裂开,露出一个幽深洞口。一股混杂着湿润水汽与淡淡邪煞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异下意识催动阴阳眼,瞳孔泛起银辉,隐约望见洞口下方延伸着陡峭石阶,壁上布满青苔,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此路直通地底混沌泉,沿途布有九盘宗当年设下的防护阵法,切勿触碰石壁上的符文。”玄阳叮嘱完毕,率先纵身跃入洞口。林异紧随其后,双脚落在石阶上,冰凉触感顺着鞋底蔓延上来,沁得人肌肤发紧。
石阶蜿蜒向下,越往深处光线越暗。湿润水汽凝结成水珠,顺着石壁滴落,“滴答”声响在寂静的地底格外清晰,衬得周遭愈发幽深。林异运转灵力护住周身,抵挡着日益浓郁的邪煞气息,那气息虽不致命,却带着刺骨阴冷,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幻境中邪魂的怨念。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光。玄阳停下脚步,转身对林异道:“前方便是混沌泉所在的秘境。记住,入泉后无论遭遇何种幻象,都要守住本心,切勿被邪魂怨念吞噬。我会在泉边护法,若你心神失守,我会以佛光干预,但这会对你的修行造成不可逆的影响,一切需靠你自己。”
“弟子明白。”林异郑重点头,心中既有对突破的期待,也有几分面对未知的忐忑。
玄阳推开前方一道隐蔽石门,眼前景象瞬间让林异屏住呼吸。这是一处巨大的地底溶洞,千姿百态的钟乳石散发着柔和荧光,将整个溶洞照亮。溶洞中央,一汪泉水静静流淌,呈现出奇异的金黑双色,泾渭分明却又相互交融,宛如混沌初开的景象。
这便是混沌泉。
泉水表面泛着层层涟漪,水汽蒸腾而上化作淡淡云雾,缭绕在泉眼周围。林异能清晰感受到,泉水之中蕴含着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一股温暖纯粹,如同星佛之力,滋养心神;另一股则阴冷霸道,带着浓郁邪煞,如同混沌气息,极具侵蚀性。两种力量在泉水中相互交织、碰撞,却又维持着微妙平衡,形成独特的能量场。
“这便是天地间阴阳二气交汇的极致。”玄阳的声音在溶洞中回荡,“混沌泉的核心在于‘共生’,而非‘对立’,你需领悟其中真谛,让星佛之力与混沌之力达成同样的平衡。”
林异深吸一口气,褪去外衣仅留中衣,一步步走向混沌泉。刚踏入泉水,刺骨寒意与温暖暖流便同时包裹住他,两种极端触感让他浑身一震,经脉瞬间紧绷。他强忍着不适,缓缓向泉中心走去,泉水没过膝盖、腰腹,最终停在泉眼正上方,水深及胸。
“开始吧。”玄阳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期许与凝重。
林异盘膝坐于泉水中,闭上眼睛,将九盘宗古籍的法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不再急于融合两种力量,而是静下心来,感受着混沌泉中阴阳二气的流动。温暖力量顺着毛孔渗入体内,滋养着星佛血脉;阴冷力量则如同游蛇般缠绕而来,试图钻入经脉,与他的灵力抗衡。
他凝神催动阴阳眼,这一次不再抗拒邪煞气息,而是以旁观者视角观察两种力量的交互。在阴阳眼的注视下,泉水之中无数细小的金黑光点相互追逐、缠绕,时而分离,时而聚合,始终维持着动态平衡。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观察时,异变突生。
混沌泉中的阴冷力量骤然暴涨,化作无数狰狞的邪魂虚影从泉水之中浮现。它们有的面目扭曲,发出凄厉哀嚎;有的张牙舞爪,带着嗜血凶光,齐齐向林异扑来。这些邪魂虚影,是混沌泉中沉淀无数年的邪魂残念与怨念所化,比幻境中的景象更加真实、恐怖。
“黄林寺弟子,拿命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邪魂嘶吼着,利爪直指林异面门。林异认出,这正是幻境中被牺牲的九盘宗弟子之一,此刻他眼中只剩下无尽怨恨。
“虚伪的正道,都该毁灭!”另一个邪魂虚影缠绕而上,阴冷气息钻入识海,试图勾起他内心的负面情绪。
林异只觉识海一阵刺痛,邪魂的怨念如同潮水般涌入,与他内心深处的愧疚、质疑相互呼应。他仿佛又看到明心重伤的模样,看到幻境中牺牲的弟子,耳边响起了尘冰冷的蛊惑声,心神瞬间动摇。
“不好!”林异心中一凛,连忙运转玄阳传授的清心咒,试图稳住心神。可这一次,邪魂的怨念比幻境中强烈数倍,清心咒效果微乎其微,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体内星佛之力也变得躁动起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他突然想起玄阳的话:“混沌泉的核心在于‘共生’,而非‘对立’。”
林异猛地睁开双眼,阴阳眼的银辉暴涨。他不再试图抵抗邪魂虚影,而是将目光投向它们的本质。在阴阳眼的穿透下,那些狰狞的邪魂虚影渐渐变得透明,露出核心的能量形态——与混沌泉中阴冷力量同源的黑色光点。
“这些幻象,不过是怨念凝聚的能量体,并非真实存在。”林异心中豁然开朗。他不再被邪魂表象迷惑,而是集中精神引导体内星佛之力。这一次,他没有让星佛之力与混沌之力碰撞,而是将其化作一层柔和的金色光幕,包裹住自己的经脉与识海。
随后,他小心翼翼引导着一丝混沌泉中的阴冷力量,缓缓融入金色光幕。起初,两种力量依旧相互排斥,金色光幕剧烈震荡,险些破裂。林异凝神静气,以混沌泉的平衡之道为引,不断调整星佛之力的强度,让金色光幕如同流水般柔和,包容着那丝阴冷力量。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异的额角渗出冷汗,全身肌肉因高度集中精神而紧绷。他如同在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在无数次尝试与调整中,那丝阴冷力量终于不再抗拒,缓缓融入金色光幕,化作一缕金黑交织的气流,在他的经脉中缓缓流淌。
“成了!”林异心中一阵狂喜。
就在这时,更多邪魂虚影扑来,它们感受到林异的突破,变得更加狂暴。林异却不再慌乱,将刚刚领悟的法门不断推演、完善,引导着更多混沌之力融入星佛之力的光幕中。金色光幕渐渐变成金黑双色,如同混沌泉的缩影,既带着星佛之力的纯粹,又蕴含着混沌之力的霸道。
那些邪魂虚影撞在金黑光幕上,如同撞上铜墙铁壁,瞬间被光幕中的净化之力与包容之力化解,化作点点能量重新融入混沌泉中。林异周身的邪煞气息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而强大的能量波动。
他缓缓睁开双眼,掌心凝聚起一团金黑交织的光球,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失控,而是沉稳内敛,蕴含着毁天灭地却又收放自如的力量。这便是以星佛之力包裹混沌之力的法门,在至邪之地找到的一线平衡。
“恭喜你。”玄阳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赞许,“你成功领悟了混沌之力的基础运用,虽未完全掌握,却也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林异站起身,从混沌泉中走出,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黑光芒,气息比之前更加沉稳。他向玄阳躬身行礼:“多谢师父护法,弟子侥幸突破。”
“这并非侥幸,而是你坚守本心的结果。”玄阳微笑道,“混沌泉的试炼才刚刚开始,这只是基础法门,日后你还需不断打磨,让两种力量真正做到水乳交融。”
林异点头,心中充满信心。就在这时,他腰间的镇魂玉佩突然微微发烫,一丝微弱的邪煞气息顺着玉佩传入感知。他催动阴阳眼,隐约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在秘境入口处一闪而过,带着熟悉的双生邪力波动,却又多了一丝诡异的妩媚。
“师父,有异动!”林异脸色微变。
玄阳眉头一皱,掌心凝聚佛光望向秘境入口:“看来,有人已经盯上了混沌泉。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返回寺中。”
两人快步走出地底秘境,玄阳重新合上青石板,恢复了竹林的原貌。林异心中疑虑丛生,那道黑影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笼罩下来,让他意识到,这场修行之路,远比想象中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