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挽月踮脚往前走了两步，鼻尖微动，“真的有灵浆味，就在前面那片叶子上。”
凌颜没动。她体内还残留着传功后的空荡感，混沌灵根像被拉紧的弦，轻轻一碰就会震一下。她盯着地面，泥土颜色略深，像是被人翻过又踩实。
“停下。”她说。
风挽月回头，“怎么了？”
“你脚边。”凌颜抬手示意，“有东西。”
玉珩立刻上前半步，挡在两人之间。他从袖中抽出一张银边符纸，往地上一抛。符纸悬空旋转一圈，落下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敲在铁皮上。
地面裂开一道细缝，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金属夹子，上面刻着歪斜的纹路。
“捕兽禁制。”玉珩蹲下查看，“不是宗门用的样式，也不是普通猎户能弄到的东西。”
凌颜蹲下来，指尖点地。一缕紫气渗入土中，顺着纹路蔓延。那些断裂的线条在她感知里连成残阵，像是被人强行拆过一次，又草草补上。
“旧网。”她说，“有人丢在这儿不管了，但最近被人触发过。”
风挽月皱眉，“谁会把这种东西扔山里？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野修。”玉珩收起符纸，“他们喜欢用活物试阵，抓不到大妖就拿小兽练手。这禁制带反噬，碰了会疼，越挣扎越紧。”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呜咽。
很轻，像风穿过石缝。可那声音拖得长，尾音发颤，不像是野兽叫。
“听到了吗？”风挽月转头问。
凌颜点头。她胸口闷了一下，混沌灵根突然跳了一拍。那种感觉不像危险临近，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拉了一下。
“往那边走。”她说，指向东南。
三人放慢脚步，穿过一片低矮灌木。空气越来越沉，混着血腥和一股说不清的甜味。凌颜腰间的玉佩开始发烫，那是空间开启的信号。
她没去碰它，只让灵识扫过内部——药田安静，灵泉流动正常。不是空间的问题，是外面来了什么。
“心跳。”风挽月忽然压低声音，“我能感觉到，很弱，但一直在跳。”
她指向断崖下的荆棘丛。藤蔓交错，隐约能看到一团白色的东西在微微抖动。
玉珩挥手布下结界，三人靠近。凌颜拨开最后一层枝叶，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一只小狐狸模样的幼崽，通体雪白，耳朵尖带着金毛。它的后腿被一个铁夹死死咬住，伤口已经发紫，渗出的血染红了身下枯叶。
最奇怪的是它的眼睛。湿漉漉的，映着天光，像是随时要哭出来。见他们出现，它没逃，反而仰起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像婴儿抽泣。
“它知道我们能救它。”风挽月声音都软了。
凌颜想伸手，刚碰到铁夹边缘，指尖猛地一麻。一股刺痛顺着手臂窜上来，她迅速收回手。
“有咒印。”她说，“直接碰会反噬三倍痛感。”
风挽月掏出一张爆炎符，“我来烧开。”
“别！”凌颜拦住她，“你看它耳朵。”
幼崽的金毛正在微微抖动，每当前端火焰靠近，它就全身绷紧，喉咙里挤出哀鸣。显然，那铁夹和它性命相连，强拆只会让它受伤更重。
凌颜闭眼。混沌灵根缓缓运转，她将意识探入幼崽体内。微弱的灵流在经脉里艰难爬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股阻力来自铁夹，通过咒印缠在它骨头上。
她找到节点。一个极小的断裂口，在幼崽心脉附近。只要用纯净灵力填进去，就能暂时切断反噬。
“帮我撑三息。”她睁开眼，“玉珩，等我信号再动手。”
玉珩点头，手指抚过玄月剑。剑身无声出鞘三寸，银光流转。
凌颜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一缕紫气，轻轻送入铁夹缝隙。那一瞬间，她感到某种共鸣，仿佛自己的灵根和幼崽体内某处产生了连接。
紫气渗入，咒印光芒暗了一瞬。
“现在！”她开口。
玉珩手腕一抖，剑气化作细丝，缠上铁夹两端。没有碰撞声，没有火花，那沉重的机关像是被无形之手拆解，一块块零件轻轻落地。
束缚解除的刹那，幼崽整个身子瘫软下去。但它挣扎着抬起前爪，扑向凌颜，一口咬住她法衣的袖角。
布料撕裂的声音很轻。
凌颜低头看它。小家伙眼睛闭着，呼吸微弱，牙齿却咬得很紧，像是怕一松口就会消失。
她心头一热，伸手把它抱起来。入手轻得像团棉花，体温偏低，毛都湿了。
“没事了。”她低声说。
怀里的幼崽动了动，脑袋往她手臂内侧蹭，像是在找暖和的地方。耳尖的金毛轻轻扫过她的皮肤，有点痒。
风挽月凑近看，“它是不是快不行了？脸色好白。”
“不是脸色。”凌颜摸了摸幼崽颈侧，“它是纯白的，只是失血太多。”
她从空间取出一小瓶灵泉，滴了一滴在幼崽唇边。那液体刚接触舌头，整只小兽猛地一颤，呼吸变得平稳了些。
玉珩站在旁边，一直盯着幼崽脖子。那里有一圈淡淡的金色纹路，刚才还看不见，现在随着它心跳慢慢浮现。
“这不是普通血脉。”他说，“封印纹专门针对高阶灵兽设计，普通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布置。”
风挽月从怀里摸出一枚青色果子，“我带了灵果，要不要喂一点？”
“先别。”凌颜摇头，“它现在经脉脆弱，吃多了承受不住。”
她抱着幼崽站直身体，环顾四周。陷阱还在原地，残阵未消，这片林子并不安全。
“得找个干净地方处理伤口。”她说。
“等等。”玉珩突然抬手。
他指向幼崽咬破的袖口。那一角布料正泛着微光，像是被什么浸染过。凌颜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血正从指腹渗出——刚才被反噬时划破了皮，沾到了衣服上。
而幼崽吞下了那滴血。
它原本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一条缝，瞳孔深处闪过幽蓝光芒。那一瞬，凌颜的空间玉简剧烈震动，识海浮现出一行小字：
命定之契，始于悲鸣。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怀里的小家伙抬起脑袋，冲她“呜”了一声。
声音很轻，尾巴却努力摇了摇，像是在笑。